约好的早上八点。
赴约的当天，栾荛五点就从酒店床上爬了起来。
她化了个甜美可人的妆，又费心费力地穿了件新买的白色碎花连衣裙，故意买了小一码，非常显身材。
她在镜子里照了又照，转了一圈又一圈。
心里有说不出的忐忑，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不知道纪晗的审美变了没有？
.
驱车到达南山疗养院，已经有工作人员大门外等她。
下了车脚下的雪被踩得“嘎吱嘎吱”响，栾荛外面套了件长长的白色羽绒服，谁能想到这大冬天的她羽绒服里面穿的是裙子呢？
她不觉得冷，跟着护士穿过一条条走廊，停在了牌号1036的门前。
“有事请按对讲。”
听了护士的叮嘱，栾荛紧张地点点头。
她手按着胸骨左缘，做了几次深呼吸。
终于鼓起勇气，转动了门上的把手。
“你来了。”
病床上坐着个穿戴整洁的女人。
也不知是不是大限将至，她年轻得如同初见。
栾荛脱下外套，落坐在纪晗的床前，她的嘴抿成一条线，克制着想哭的情绪。
“荛荛还是这么年轻啊。”
“你也是，你也很年轻。”
纪晗冲她温柔地笑，“荛荛骗人。”
“没有没有。”栾荛眼眶里满是存蓄的泪水，打着转儿不愿意落下。
“荛荛哭什么？”纪晗揪起袖管擦着她的眼泪，“你不知道我在这儿过得多开心，漂亮小护士可多了呢。”
栾荛想起给她带路的那位女护士，瓮声瓮气道：“是挺漂亮的。”
“嗯？她漂亮还是我漂亮？”纪晗佯怒。
栾荛被她逗得破涕为笑，“你漂亮你漂亮，你最漂亮。”
纪晗神色认真地擦着栾荛眼下的泪珠，一颗一颗收藏在自己袖子里，“最漂亮的是你。”
……
“别哭了，荛荛。”
“想看你笑呢。”
她捧着栾荛的脸，像捧着易碎的珠宝一样珍视，“不要哭，荛荛，不要哭，听我说。我不想埋在土里，我火化以后别把我埋在墓园里好不好？”
栾荛小声呜咽，边流泪边摇头。
“嗯？记住了吗？荛荛？”
“还有，我的律师，我确认死亡后他会主动联系你，遗嘱我已经写好了。”
手心里这人的眼泪止都止不住，睫毛完全被打湿，水当当亮晶晶的，纪晗不禁叹气，“你要这样让我怎么放心离开啊？”
栾荛想笑给她看，却发现脸完全不受她的控制，一时委屈，哭得更伤心了。
哎哟，心疼死了。纪晗心口钝疼，面上却不能显露。
荛荛能哭，她却不能，毕竟两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的画面要多不体面就有多不体面。
“荛荛，我会忘了你吗？”
栾荛说不出来囫囵话，只能点头。
“……那你会忘了我吗？”
“不、不会呜……我不会……”
“下辈子——”说话间，她被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闪了眼，“这个是……”
多年之前，荛荛送她的生日礼物。
“我还以为我给弄丢了呢，一直都不敢告诉你。”
栾荛知道，纪晗这是要走了，所以才能看见原本看不到的东西。
她抬起手指，往那宝石上点了两下，宝石瞬间更亮。
而后她邀功一般，满脸泪痕地望向纪晗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藏着对她的殷殷爱意。
纪晗也凝视着她，身体渐渐乏力，灵魂却有解脱的快感。
“荛荛，”发现了什么，她努力向栾荛凑近了些，“你的眼睛里有一个小小的我欸……”
栾荛的眼睛眨也不眨，由着她看，听到这话，理所当然地开了口：“废话，当然有你。”
……
.
一月二十九日早上九点四十分，是纪晗既定的死亡时间。
值班的护士接到来自病房的传呼，对方却说不出来一个字，只有哀恸的哭声，撕心裂肺。
——1036的病人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
完结撒花，番外不定期掉落。
喜欢暗柜请大家收藏：(m.265xs.com)暗柜265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