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栾荛外省出差,半夜里接到了纪晗的电话。
那头泣不成声。
“怎么了?”
“荛、荛荛……呜……呜……”
栾荛也不催她,任她哭,不打岔。
许久之后,那头传来擤鼻涕的声音,纪晗的声音闷闷的,鼻音很重,但总算能说出来话了。
“我没爸了。”
栾荛叹了口气,意料之中。
先前做手术的时候,她不放心,想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所以避开纪晗偷偷查了纪闻渊的生死簿资料。
——十一月四日,他会死于这一天凌晨。
“纪晗,你现在在哪儿?”
“我现在在导医台签字。”
“快签。”
“呜……可我不想签……”
“快签,求你了,我现在马上回去。”
……
栾荛挂了电话,推开厕所隔间的门,一抬头就看到了纪晗。
“不是说我去找你吗?”
她伸手搂紧了纪晗。
纪晗哭了大约半个小时,厕所里进进出出的人没有一个不向她们投以异样的目光。
但栾荛始终轻声细语地安慰她。
“荛荛,如果没做这个手术,就不会复发,我爸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纪晗,这不是你的错。人的生命有终点,走哪条路都一样。乖,别胡思乱想了好不好?”
“不是你的错。”
“别折磨自己。”
“乖。”
……
“纪晗,如果你真的接受不了……要续命吗?”
纪晗埋在她肩窝里摇了摇头,“那死老头子肯定开心死了,就我为他哭……呜哇……我怎么这么倒霉当了他姑娘啊!”
外面洗手的姑娘都忍不住伸过来头瞅她们,栾荛脸皮薄,不好意思,揉了揉纪晗的后脑勺,“乖,公众场所,小点儿声。”
纪晗说得对,纪闻渊打从检查出来脑动脉瘤就已经不想活了,续命有什么用,他不情愿,关键是,人已经去了,强行续命,器官衰竭不可逆,痛苦。
骂归骂,纪晗不会让她家老爷子受这个苦。
她又想起被吊着口气的纪高昌。
世界上有纪晗这样的女儿,纪高昌儿子那样的儿子,也有她栾荛这样的女儿;有纪闻渊那样的父亲,纪高昌那样的父亲,也有长官那样的父亲。
大抵这世间的亲子关系,没一个不令人心碎。
好与不好,都伴着哭声。
做爹做妈的人哭,做儿做女的人也哭。
“纪晗,咱们以后不要孩子。”
啊?
她突然来这么一句,着实把纪晗打了个措手不及。
“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知道你喜欢孩子,但是,咱们以后能不能不要孩子?”
“好啊,不要,我都听你的。”
……
“那你能不能不要把鼻涕擦我衣服上?”
.
纪闻渊的葬礼上,
陈秘书哭得像条狗。
葬礼结束之后,律师公示了遗嘱。
纪闻渊名下所有的遗产,都由女儿纪晗继承,包括公司的股份。
纪晗一跃成为公司持股最多的大股东。
她选择了辞职。
这一脑抽的决定她没有特意跟老婆说,辞职批下来的第二天,她上班的闹钟就关了,两人昨儿个睡得晚,一觉蒙头到九点。
还是栾荛先醒了,看了看外面的天,又看了看手机,摇醒了睡在身边的纪晗。
“纪晗,你手机是不是关机了?怎么没响?”
纪晗不愿意睁开眼睛,一把将栾荛按回了温暖的被窝。
“你别乱动了,冷气嗖嗖地往被子里钻。”
“你上班迟到了。”
“唔……”
“你哼唧什么呀?”
“我辞职了……”
“啊?”栾荛安心地缩回她怀里,将冰凉的手塞进她后颈,“你不早跟我说……”
“哎哟,你手真凉,别摸我脖子。”
说是这么说,忙不迭地将栾荛的手裹在胸前暖。
“纪晗,你不上班以后准备干嘛啊?”
“这个嘛……荛荛想干嘛呀?”
栾荛朝她胸上拧了一把,“现在是我问你。”
“嘶——”
“我给你揉揉。”
“嘿嘿,别了~”
“那我给你吹吹……”
纪晗眼睛一亮,“荛荛,咱俩说正事儿呢~”
“你想多了……”
我的“吹吹”是真的吹吹。
纪晗捉住她的手放在手边亲,脸上的表情正经了起来。
“我想开个花店。”
“嗯。”
“然后起得来就营业,起不来就一天不开门。”
“纪总好任性呀~”
“嘿嘿,咱就开在中学附近吧。”
“嗯?不应该开在大学附近吗?”
“我要诱导那些小孩儿们早恋。”
“那你得卖便宜一点儿……”
……
纪晗还真在德育高中附近开了个花店。
栾荛眼睁睁看着她实地考察,联系房子,找供货商,请工作室,搞装修……
心想这得赔多惨……
.
开业的那天,栾荛看到了姜淼。
姜淼难得没有穿得像只求偶的雄孔雀,整整洁洁、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去哪儿啊?”
“M市,准备在那儿定居了。”
“……什么时候走啊?”
“后天。”
“那你替我常去西郊陵园看看吧。”
“你不说我也会去。”
“那我祝你一路顺风吧。”
姜淼紧盯着她的脸,眼睛眨也不眨,要把她这张脸刻进脑子里似的,“荛荛,以后可能见不到面了吧?”
“不会的,阳间就这么大。还有……别叫我荛荛。”
姜淼的视线越过一脸冷硬的栾荛,看向她身后,“你女朋友来了,我先走了。”
栾荛回头,正看见纪晗拎着个花盆朝她走过来。
“你干嘛呀?”
“我搬花盆啊。”纪晗嘴硬。
“又乱吃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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