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啊。”
纪晗呆呆地望着窗外。
噼里啪啦的雨滴打在窗玻璃上，一道接一道的水渍蜿蜒而下，她猛然皱紧了眉头。
“纪晗阿姨，那个姐姐去哪儿了？”
纪晗回过头看颢颢，摇了摇头。
“阿姨也不知道呢。”
.
M市西郊陵园，蒙蒙细雨中，一辆红色跑车缓缓泊停。
穿戴精致，骚气十足的男人拔了车钥匙，抬眼看向后视镜里闭目养神的女孩，“我还以为你会对你父亲的事情更好奇。”
“到了吗？”
姜淼下了车，撑起把黑伞，“到了，下车吧。”
……
西郊陵园很大，也阴冷。
废话，墓地哪有阴气不重的。
姜淼明显轻车熟路，很快引着栾荛止步于一个碑位。
墓碑上的女人，笑容很灿烂，长得和她一点都不像。
栾荛私以为。
“这就是你母亲的最后一世。”
“为什么没有再投胎呢？”
“是用桃木剑自杀的。”
“这算怎么个死法儿？”
“削尖了的桃木剑穿透心脏。”
“倒挺狠。”
一个两个都这个狠，才生出她这么个孽障。
“她也活得挺累的，每一世都带着那双眼睛。”
栾荛微诧。
阴阳眼。
也是逃不掉的梦魇。
厄运，宿命，魂魄里带着的，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不论几生几世，那双眼睛永远跟着你。
因着这双眼睛，看得见鬼，看得见那位，动了情，身怀鬼胎，生了她。
一世受折磨，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到了碑上这一世，终于亲手执桃木剑刺穿了心脏。
魂飞魄散，出了轮回。
“她算是解脱了，我替她高兴。”
姜淼看着她笑，恍惚间又想到什么，神情一黯。
“你那位父亲也是个薄情的，就爱了那一世，你母亲投胎之后他再没找过。”
栾荛不说话，因为她觉得，做得对。
她认同。
躯壳是记忆的容器。
这世间成千上万个躯壳，皆因承载记忆不同而有所区别。
没有记忆的躯壳，与其它成千上万个躯壳别无二致。
陌生，不特别。
姜淼听了她的话，内心一震。
“……到底是血脉相传，你那爹也说过同样的话。”
躯壳是记忆的容器。
灵魂转世，不论存放于哪个躯壳，没有相爱的记忆，那个躯壳在他眼里，也不过芸芸众生。
照这个道理，灵魂同样不过是记忆的容器，喝了孟婆汤，眼睛里没了他，娇娇就不再是那个娇娇。
“你倒是知道得挺仔细。”
“呵，那是，我得势的时候，文荔城那婆娘还不知道在哪儿高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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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荛一直到傍晚才回了医院。
病房里只有三个人。
颢颢妈妈正在收拾东西，颢颢要出院了。
栾荛若有所思地看了颢颢一会儿，朝纪晗使了个眼色。
心有灵犀一点通。
眼睁睁看着栾荛出了病房，纪晗捂住肚子“哎哟”一声。
“哎呀，纪小姐，你怎么了？伤口疼吗？需不需要我帮忙叫医生？”
这纪小姐的朋友从早上出去到现在一直没回来，真是不尽心！
“没事没事，我就是肚子疼。颢颢妈妈，能麻烦你推着我去上个厕所吗？”
“好的好的。”
两人出了病房，没一阵儿，栾荛推门而入。
一步一步来到了颢颢的病床前。
颢颢睁着双眼睛怯生生地望着她，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恐惧。
“颢颢，是哥哥把你从滑梯上推下去的吗？”
“你、你怎么知道？你见到我哥哥了吗？”
栾荛不回答，面无表情地用手捂住了颢颢那双水般纯净的眼睛，“颢颢，我给你换双眼睛吧。”
.
我给你换双眼睛吧。
以后不会再看到那些东西了。
没有那些面目狰狞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再扰你的梦。
希望你以后都能睡好觉。
……
凝视着镜中的黑衣男人嘴角微勾出了细小的弧度，饶有兴致。
栾荛，你怎么越来越……像个人了？
.
公司三十周年庆典到来之前，歇了半个月的纪晗再次回到了工作岗位。
行为心理学研究表明，21天以上的重复会形成习惯，90天的重复会形成稳定的习惯。
纪晗真没感觉到。连续工作几个月不能让她养成热爱岗位的好习惯，连着休息十五天却能让她近十年的优良工作习惯前功尽弃。
复岗的第一天，纪晗趴在办公室的工作台上睡了一上午回笼觉。下午栾荛来了，纪晗拉了遮光帘，给胡悦打了招呼，在门上贴了张印有“请勿打扰”字样的A4纸，缠着栾荛在沙发上温存到了下班时间。
栾荛对她愈发纵容。
公司年庆的最后一次彩排她没有参加。
杨晶第一次参与高层决策，对部门员工进行组织动员，顾谌将杨晶同财务部都托付给了纪晗，纪晗却没有参与安排。
胡悦临危受命，杨晶方面的一切年庆相关事宜都由她指导督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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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庆当天，杨晶带了个人模人样的男人来。
纪晗因为要上台报告，盛装出席。
她出门前问过栾荛有没有空，栾荛瘫倒在沙发上看家庭伦理剧看到神情痴呆，并没有抽空敷衍她。
“纪总，那就是杨总监男朋友啊？”
胡悦递过来一杯香槟。
她正看着陪同杨晶来的那个男人。
他们二人刻意拉开了些距离，那男人正在向会场里代表自家公司前来道贺的各位老总挨个儿递名片，杨晶就站在不远处故作无意地关注着。
“杨总监倒挺支持她男朋友创业的。”
纪晗并不关心公司同事的私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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