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找到东郊的？
栾荛右眼皮狂跳。
“纪晗，我不想说这个……”
“栾荛，回答我。”
栾荛低着头，不言语。
她还能怎么说，一个谎言说出口，要用一万句谎言去圆谎。
她不想再说谎。
总有一天她会被发现，不管她愿不愿意，好比宋邺，就算他主动坦白，他还是被抛弃了，更何况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逃避和欺骗？
她不想任何阴间有关的东西沾染纪晗，这其中……是不是要包括她自己呢？
她也是阴物，她从记事起就是阴物。
她不可能变成人。
……
见她一直沉默，纪晗满心悲痛。
她再一次清醒地认识到——
栾荛的世界她进不去，她永远都进不去。
她再怎么努力，栾荛的心不会为她打开。
事实如此，太伤人了。
她太悲哀了。
“栾荛，我们没有机会了。”
.
才和好没两天，矛盾重重的两人又回到了冷战状态。
纪晗连夜叫车走的，栾荛没有挽留。
因为她觉得，没错，分开没错，现在正是分开的最佳时机。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后栾荛又觉得可笑。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在权衡利弊，也难怪宋邺说她冷血。
.
失恋的纪晗比平时更加冷若冰霜，在公司里走路都沉着脸。
公司八卦群。
“纪总是失恋了吗？”
“小白脸不陪纪总上班的第六天。”
“今天我们部长又被纪总骂了。”
“用古早总裁文的方式打开失恋的纪总——脸臭得仿佛在座的各位都欠她八百万。”
“纪总最近工作效率明显提升！”
“失恋还是有好处的。”
“热烈庆祝纪总在公司安家落户。”
……
纪晗失恋，最痛苦的人是谁？
是纪晗吗？
不，是赵传。
赵传原先是纪晗她二叔的助理，富家子弟出身，游手好闲，被分配到纪晗这里干干杂活儿，本以为是个清闲的好差事，可谁又能料到顶头上司的情感生活如此坎坷呢？
“你俩就这么分手的？”
纪晗叹了口气，“唉，别提了，难受。”
“你既然这么难受，就跟人家道个歉服个软儿呗？”
“我又没错。”
“哎呀，这就是情侣相处之道啊。”
“你根本不明白，这次我们因为这个事吵架，下次肯定还是因为这种事吵架，而且会把上次没有解决的事拉出来再吵一遍。如果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我们就一直这么吵下去……”纪晗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直到感情消耗殆尽的那一天。”
“所以你才要分手……不破不立是吧？”
赵传思考良久，“现在破是破了，立在哪儿呢？”
纪晗瞬间泄气。
立在解决问题，立在开诚布公。
立不在她，立在栾荛。
栾荛不愿意和她坦诚相见，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太卑微了。
.
失恋的栾荛回了阴间，正碰上同样为情所困的宋邺。
他俩现在可算是同病相怜了。
“你上个星期不刚回来过一次？怎么又回来了？顾老头让你加班啊？”
栾荛摇头，“分手了。”
宋邺瞬间来劲，“怎么了怎么了？你也坦白了？有我作前车之鉴，你竟然还敢坦白？”
“我没坦白。”栾荛倒了杯茶来喝，“就因为不能坦白才分的手，坦白会分手不坦白也会分手，这事儿就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栾荛将张成东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战友。
宋邺听完之后好半天没说话。
……
“你这……是个死结啊？”
再看栾荛清冷的面色，“我怎么感觉你没那么想解决这个问题？”
他说对了。
栾荛对于和纪晗分手，是顺其自然的态度。
纪晗现在还年轻，等到二三十年后，俩人外在上的差距会越来越明显。
甚至不用等二十年，十年不到纪晗就会发现枕边人的不同，不会变老，不会生病，身体的冰冷越来越难以忍受，等等。
从和纪晗在一起她就知道，早晚有分手的一天。
早晚罢了。
她跟纪晗，是注定的悲剧。
“那你当初为什么招惹人家啊？”
“天地良心，她追的我。”
“你可以不答应。”
是，她当然可以选择不答应，但是她能控制住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吗？
纪晗追的她，可是……
是她先动的心。
.
栾荛第一次见纪晗，在医院。
当时纪晗才二十六岁，浑身是血地躺在手术台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四五个医生在对她进行抢救。
栾荛隐着身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本来映了满目鲜血她都无动于衷，但当听到心电监护仪心率直线的刺耳“哔——”声时，她沉寂已久的心脏猛一颤动。
这是灵体最直观的动情反应。
她要这个女孩儿活着。
她要这个女孩儿活着。
那是栾荛第一次主动给人续命，纪晗没有续命前科，直接进入投胎办生死簿内部系统就能加多一年的阳寿。
她没有向上级汇报，直接私自给纪晗续了命。
堪称起死回生。
看到医生脸上的表情渐渐轻松，纪晗的情况开始好转，栾荛却离开了手术室。
……
当天晚上，在一家私人医院的天台上，一个穿着考究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毫无形象地跪在地上，抱着栾荛的腿拼命哀求，试图将银行卡重新塞回栾荛手里。
“栾长官，我求求您，超超还小他不懂事，我以后一定好好管教，求求您不要收回他的命，我给您磕头我给您磕头。”
栾荛看着脚下以头抢地的女人，心底一片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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