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这群大人没撑住场的时候，两个小孩儿已经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没让大人多操一份心。
易爸喉头动了几下，走过去拍了拍林久，说：“去床上睡吧。”
林久一下就醒了，撑着坐直了些，指了指易江南，低声说：“他躺床上睡不着。”
“他这几日都这样？”
“嗯，床上睡不着……整宿整宿的睁着眼，到沙发这儿稍微能有些睡意，不过也睡不安稳。”
易慈在一旁看着也心疼，到底是自己带大的孩子，哪儿能不多费些心思。
“我那儿有瓶褪黑素，让江南吃一片？”
易爸摇摇头，说：“先这样吧，过后几天还睡不着我带他去医院瞧瞧。”
说着易爸又望向林久，易江南睡不好，林久自然也得陪着。连着几天下来，眼里布满血丝，眼下全是青黑，连胡茬都长了起来。
“小久去床上睡吧？”
林久摆摆手，说：“我一走他就醒......”
说着话呢，易爸瞧见易江南一手攥着手串，另一手紧拉着林久的手不放。林久怕吵醒他不敢收回手，当着易爸的面暗自叹气，心想这下可窗户纸都不用捅破了，漏洞百出。
料想的数落没来，易爸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厨房拿了些剩余的面包牛奶，跟易慈回了屋。
林久靠着沙发松了一口气，指腹摩擦着易江南的手背，难掩疼惜。
他的饲养人看着坚强，在他面前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不管亲戚们背地里怎么说这个不下跪也不哭丧的长孙，他都能把一切事情处理好，不让老爷子受一点苦，走得妥妥当当的。可等所有人离开了，他却躺在床上却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
不喊苦，人家就以为他不苦。
可林久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林久心里念着，伸手把盖在易江南身上的西装外套往上拉了拉，看着他憔悴消瘦的脸，哪怕疲惫让他脑后生疼，也舍不得闭上眼。
易江南醒的时候，天刚亮。厨房里乒乒乓乓的，林久正系着围裙，做早饭。
家里人还没起，易江南也就没闹他。穿着一身皱得不行的西装，去了后院。
早上没什么风，太阳晒在竹叶上，清透翠绿。
易江南站在石桌前面不远处，起式打起了太极。他性子急，老跟着老爷子打慢的，总觉得不舒服。这会儿没什么事儿要干，心也静了，人舒服不少。
竹叶落了一地，易江南出了一身汗，解开衬衫时，看到林久急急忙忙地四处看，看到他后才松了一口气。
“急什么跑成这幅样子？”易江南上前，问他。
林久不接话茬，傻兮兮地笑了下。
易江南也不追问，跟着他一前一后往屋子里走去。
饭菜都做好了，家里人起床坐在饭桌前，等着他俩。
主上位没人坐。
空空荡荡的。
易思辈分最小，坐在最后，眼瞧着就红了眼圈。一个人的离开，并不是最难受的。
最难受的是你见到他生活的痕迹，见到他留下的些些惦念。
易归端着热汤放在易思碗边上，轻声说:“久哥哥熬的绿豆沙，你最喜欢的，喝点吧。”
易江南看了易思一眼，微不可闻地叹口气，按着习惯用公筷给林久夹了不少的菜。
桌上一如往常，食不言寝不语。
只是气氛更加沉闷。
饭毕，外头有人敲门，易思跑过去开了门，说：“孙叔叔。”
孙律师摸了摸易思的脑袋瓜，说：“易先生在吗？”
家里三个易先生，也不知道孙律师问的哪个。易思乖乖点头，拿了拖鞋给他换上，自觉跑到厨房，跟刷碗的林久说：“久哥哥，孙律师来了。”
林久一愣，说：“好，我泡杯茶，思思能不能帮忙端出去？”
易思年纪小又调皮，少有能让她去干活儿的。这些日子一直压抑着，没点事儿干自然愿意帮林久鹅忙。林久从柜子里拿出茶叶，两人看到角落那罐老爷子爱喝的茶，默不作声地换了另外一罐。
接过茶壶和杯子，易思走到外头，给孙律师倒上，说：“孙叔叔喝茶。”
孙律师经常来家里，也认识这几个小孩儿，闻言接过杯子，对易慈说：“你家这些个小孩儿都是顶好的性子。”
易慈笑了笑没说话，手搂着易思的肩膀，等家里人来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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