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大虽也算是名牌高校，但学生籍贯还是以本省居多。顾知是邻市海州人，不过家长常年在外地工作，得到消息赶到鹭州，最快也到了晚上八点。
肖律把半肚子的鸡汤咽了下去，迎头便撞上了这位心急火燎的父亲。
“我女儿呢？”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头顶油光可鉴，伸手就要往肖律的胳膊上攀。肖律不动声色地避开，脸上展露职业笑容：“顾先生是吧？来，借一步说话。”
天知道，什么时候他把老黄那招哄人的功夫全数学了来。
顾中海是个没有躲开时光这把杀猪刀的中年男子。看得出是个成功人士，都到了这个季节，一路风尘仆仆地赶来，穿着还维持着基本的体面。除了脸上难掩的焦灼与疲倦好似与本案相关，否则肖律基本就会把他当成路边打酱油的人肉背景。
还是奢华富贵的那一款。
顾中海从兜里摸出一块手帕，频率极快、动作轻盈地擦了擦肥腻饱满的宽额头。
“我女儿不会做那种事……”顾中海稳了稳心神，“肖警官是吧？我是做律师的，案子也见过不少，算起来，咱们工作也多少搭点边。”
肖律看了他一眼，顾中海渐渐没了方才的慌乱不安：“这几年我也接触了不少这样的案子。就这回，客观来说，我们家顾知杀害那个林……死者的动机，薄弱得很。”
顾中海说得倒是没错。一个要什么有什么的大小姐，杀害配置比自己弱得多的舍友，如果不是那条原因，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那您知道，死者先前和您女儿因为情感问题，”肖律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引发了纠纷吗？”
“这……”顾中海一时语塞，“一个男孩子而已嘛！这世上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就揪住一个不放？我顾中海虽不算大富大贵，但我女儿要挑人，还是挑得起的。”
“哎。”肖律摇摇头，“我听说，顾夫人去得早，这么些年，顾先生一人将女儿拉扯大，很不容易。”
顾中海一愣，继而发出一声苦笑：“我是怕小知受委屈。怎么，我续不续弦，现在成了我女儿是否有罪的证明了？”
“当然不是。”狄平敲门进来，递给肖律一份报告。肖律瞟了一眼，“我只是想告诉顾律师，犯罪动机有还是没有，不是我们想当然推测出来的。当然，今天叫您来，除了了解你们家的情况，更重要的是，还是请您将令爱带回去，好好照顾。”
顾中海原本做好了和这个笑面警官磨上一晚上的准备，胜利来得太过突然，反倒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顾知的嫌疑暂时洗清了。”肖律挥了挥手上的报告，“好了，回去吧，如果还有问题，恐怕还要麻烦顾律师您。”
肖律抻了个懒腰：“死亡时间三天前？”
“尸体被保存过，应该是冰柜一类的东西。”狄平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根据顾知的笔录，那时候她在和同学逛街，确认过，没有问题。”
“嗯。”肖律点头，“不是顾知……那还有谁？哎，小平子，你那手机都要爆炸了，领导批准，把电话接了。”
狄平摸出手机，一见来电，神色微变：“小雯？”
肖律吹了个口哨。
十五分钟后，一个形容娇小的少女出现在市局大厅。
市局出入的基本都是些粗糙大汉，像陈牧云这类的警花也归属小概率事件，更何况跟着肖律这帮家伙混久了，也沾惹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气质。而像眼前这样气质与外貌并佳的小美人儿，纯粹是稀有品种，比国宝还要珍贵。
怨不得往来人员都要往她身上多瞟几眼了。
少女焦灼地时不时看看手机，忽地瞥见楼梯口出现的一个身影，连忙迎了上去。
“海筝死了？到底怎么回事？”
“狄雯！”狄平还没来得及好好打量这个小丫头，倒是被她劈头盖脸问了一番。
狄平按住妹妹的肩头，脸色不由得严肃：“你认识她？”
一杯凉白开放在少女面前。肖律吞下一枚凤梨酥，咕咚咕咚灌了半肚子水。随手抹了抹嘴边的残渣，末了长吁一口气。
“你不是跟你导师在外面开什么会吗？”狄平瞪了一眼吃相难看动静又大的肖队长，又将视线重新转回少女身上，“这么急着回来？”
“海筝是我的好朋友！我能不着急吗！”狄雯眼睛都红了，她和狄平虽是兄妹，长得倒是一点不像。这姑娘生得十分精致，仿佛橱窗展柜里的瓷娃娃，一张微圆的苹果脸，一头乌黑的卷发闲闲地搭在肩头，一袭橙色长裙衬得她肤色愈发雪白。
“前天上午，我和我导师去榕市开会。”狄雯迅速理清了思路，“今天中午我就看到消息了，好不容易买到了票……”
“你说你和林海筝是好朋友……那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狄平最见不得妹妹眼眶红红的可怜样儿，仿佛这面前这姑娘还是18岁生日时嚎啕大哭的小孩儿，递了张纸巾，“还记得起来吗？”
“记得，是上周的中文系选修课。”狄雯吸了吸鼻子，“我们还一起吃饭来着。”
狄平正想问点别的，那边顾中海带着顾知路过，狄雯抬头，好巧不巧，与顾知四目相对。
“认识？”肖律抬了抬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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