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刘现在是不是在你妈那儿当司机呢？”司机看了看后视镜。
俩小伙儿挨一块儿坐又不说话，挺奇怪的。
“老刘？”杨不凡略微思考，“刘叔啊，是，你俩认识？”
“你忘了？上次也是我送你去E市的，正好和来接你的老刘碰头了，就聊了两句。我跟他以前是一起跑长途的，认识老久了。”
“怪不得。”杨不凡说。
“他现在发达了啊。”司机感慨着，又想起，“那你是在这儿上学是吗？上高几？”
“高二。”
“怎么不在E市上？你妈公司在E市吧，你在这儿谁照顾你？”
宗清被他们的对话拉回神，看了过去。
“自己一个人啊，做饭有阿姨。”杨不凡说，“她工作忙，我在哪儿上都一样。”
“小伙子了不得啊。”司机啧啧作声，“我闺女，今年高三了，天天喊着让我在她学校附近租房子给她做饭，我说我不开车哪有饭给你做，做糠咽菜你吃不吃。”
司机嘴里的话题就此转为了他闺女，基本遵循两吐槽一炫耀的规律。
宗清才知道杨不凡跟自己的情况一样，都是一个人住在C市。
认真听了一会儿，司机好像没有再次打听杨不凡情况的打算，于是放松下来靠坐着，拿出手机。
旁边的杨不凡也在玩手机，边玩边应着司机的话。
刚打开小怪兽app，宗清就收到了新消息，来自身边的人：
-下次不约这个司机了
-话太多
宗清看完忙憋住，不让自己笑出声。
想了想，回复：忍忍吧。
？：我忍得很好呢
宗清又要被他逗笑了，莫名其妙就是想笑。
特别是这人刚回复完，嘴里就附和着：“嗯，是，都这样。”
宗清实在没忍住乐出了声。
杨不凡回头瞥他，说：“笑什么呢？我看看。”
说完就伸手抢了他的手机。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他们，没有出声打搅。
这是要干什么？
懵然无知的宗清望着杨不凡，看他抢过手机后打了几个字，然后对着一个地方一顿狂点，好一阵才还回来。
宗清皱着眉瞥他几眼，低头看去。
满目的红刺痛了他的眼。
宗清：“……”
只见“他”给杨不凡发了几乎占满屏幕的一大段：杨哥好厉害［心］［心］［心］……
起码有上百个爱心吧。
“你……”是不是有病。
不行，这句话问太多遍了，没有效果。
宗清换了个问题：“你是不是有点幼稚？”
“说什么呢？”杨不凡一脸诧异，掏出耳机戴上，打开手机惊讶地冷笑了下，“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现在要听歌睡觉了，别打扰我。”
说者无心。
他后半句说了什么，宗清暂时没空去想，只有“我知道你喜欢我”这句话大大地飘浮在脑中，和他不久前的猜测正好对应，压都压不下去。
车内温度很适宜，但他竟然有些冒冷汗。
他听见自己说：“好，不打扰。”
然后重新拿起了手机，没滋没味地点开新闻刷着，刷了一页又一页，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外界的事物里，只有和杨不凡微微贴近摩擦的衣物值得现在的他去注意。
越注意越想注意，身体越来越僵硬，宗清忍不住朝旁边靠了靠。
这次杨不凡没阻止，也没什么反应。
宗清忽然想起，杨不凡刚才说的什么？
我知道你喜欢我……别打扰我？
杨不凡无意间回头，被宗清的神情吓了一跳。
“宗哥？”
他柔声问：“怎么了？”
宗清还处于混乱的头脑风暴中，一冲动：“你刚才的意思……”
又住了口。
“我刚才的意思？什么意思？”杨不凡把自己刚才说的话逐字回想了一遍，骂了声脏话。
“不是。”
他那句“别打扰我”，其实是为了说给司机听，也就没注意那么多。
“我什么意思也没，真的，宗哥。”
轻声解释的同时，完全不应该的，他内心某处无法控制地美了起来。
起床后就有猜测，直到现在他终于能确认——
他的宗哥开窍了。
和杨不凡愉悦的心情相反，宗清开始难为情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令人厌烦的、揪着一点小事就胡思乱想斤斤计较的人，脸烧得厉害。
他胡乱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自己在否定什么，最后垂下头放弃辩解：“当我没说吧。”
等了一会儿，杨不凡没任何反应，甚至动都没动。
他抬眼看过去，准备问些什么，被杨不凡竖起食指“嘘”了声制止了。
杨不凡又停了阵，意味不明地笑了。
宗清满头问号，杨不凡突然摘下一边的耳机，戴到了他的耳朵上。
“这歌歌词一般，但挺合适的。”杨不凡低头拿起手机。
宗清只听到一句“吻我”，还没来得及脸热，耳机里的歌就被重放了。
耐心等前奏放完，宗清认真倾听着，努力分辨其中的歌词——
你能看到的都是我的没勇气，
我又什么时候缺勇气。
对你我想着千万种骇人惊奇，
却不敢言最直白的情。
每分辨一句，心跳更猛一分。
怕的是你眼睛，
不怕天明，不怕岔路行。
……
副歌末尾，宗清知道了他刚才没来得及听完的歌词全貌：
现在只求你吻我，
摔碎我的守口如瓶。
震着耳膜的不知道是鼓点还是心跳声，宗清看着杨不凡凑过来，摘下他的耳机，一动也动不了。
是心跳。
杨不凡停在了一个离他很近，又保持了一点距离的地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宗清和他对视一秒，视线下移，又连忙躲开——
好巧不巧和后视镜里的司机对上了视线。
他惊得踢了杨不凡一下，自己都分不清这是条件反射的踢腿还是大脑自作主张的提醒。
不用问，杨不凡也从他的眼神方向里猜到发生了什么，叹了口气，退了回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茬算是解救了宗清，但宗清同样感到了懊恼……
看着杨不凡失望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
“我不急。”杨不凡喃喃自语。
突然的，宗清又想笑了。
笑完抬手拿手背冰了冰脸，扭头望车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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