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霜眠在U国的最后一年，导师曾反复劝说他留下，他还是拒绝了。
他是冬天毕业的，毕业那天阳光正好，许霜眠只在薄薄的学士服外套了一件大衣，叫人看不出来这里已是深冬了。
大学里的好友问他为什么坚持回国，教授说他是个很有前途的学生。
许霜眠听了只是笑，又说这里太冷了。
程煊在许霜眠订机票之前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这是时隔六年，许霜眠再一次听见他的声音。明知道没人看得见他此刻的表情，许霜眠还是慢慢地牵起一个笑容，他不自觉地握紧手机，犹豫了许久低声回：“这里太冷了。”
电话那头打火机开了又关，点燃又熄灭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过来，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听见程煊冷漠地说：“那就回来。”
说罢程煊先挂了电话。
他睡眠不好，但这些年调整了每天至少也能睡四五个小时，已经鲜少有彻夜未眠的时候，只不过总是做梦，梦到的不外乎是小时候的事。他梦到程熙兰、梦到舅舅，梦到老宅里那些人，甚至梦到过许正言，但他最多梦到的还是程煊。
许霜眠回国前一晚彻夜未眠，他觉得大概是因为太想家了。
近乡情怯，过海关时，许霜眠没的生出一丝害怕。他许多年没有听到程煊的消息，实在害怕会有一个人挽着程煊的手在接机口等他。
许霜眠远远看见程煊一个人冷冷清清地站在接机口等他时，他终于能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你会换别的人喜欢。”现在说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上哪找？”
“不知道，梁锦鑫呢？”
“那个追过你的学弟呢？”程煊憋了许久，“你们还一起去你老师家里吃饭。”
“……”许霜眠知道一直有人替程煊盯着他，但这样直白和理直气壮的质问还是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他反应过来就迅速回击，“我跟他睡了吗？”
“……”
“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怪没意思的。”许霜眠转过身凑进他怀里，抱住程煊的腰，半张脸贴在程煊心口，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睡衣，他听着程煊沉稳有力的心跳嘀咕，“你倒是一点不心慌喔。”
“我不喜欢他，”程煊收了收双臂把人拢在怀里，“我从来没喜欢过他，眠眠。”
“阿煊，我带你去U国玩好不好？”许霜眠迷迷瞪瞪地窝在程煊怀里，模模糊糊地问，“我要去看看教授。”
“好，”程煊轻柔地抚了抚许霜眠的头发，又缓又轻地答，“你带我去。”
过年的时候许霜眠领着程煊去了U国。
机长在飞机落地前说这里U国N市阳光明媚，气温高达78华氏度。程煊先醒过来，伸过手想替许霜眠解开身上的大衣。
“唔，”许霜眠醒过来，“要到啦？”
“嗯，”程煊一边答一边给他解外套，“渴不渴？”
“不渴。”
许霜眠睡眼朦胧地伸手就要去够遮光板，空乘因为飞机要落地，也过来开遮光板，两只手刚碰在一起，许霜眠的手就被旁边的人迅速拽开。
程煊恨了空乘一眼，又抓着许霜眠的手若无其事道，“扣子解完了，把袖子脱下来。”
“喔。”
许霜眠带程煊去他生活过的地方，带他去他的学校，带着奶茶和零食他常去的图书馆座位看书，带去他去走学校附近出名的约会胜地，带他去见了大学时关系不错的朋友。最后许霜眠开车带程煊去了老教授家里。
两人被老教授邀请去家里吃晚餐。
程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休闲衬衣却还是觉得热，他下车前问许霜眠，教授会不会不喜欢他送的礼物。
“我忘了说，”许霜眠颇为严肃的转过头看着程煊，“教授好像酒精过敏。”
“那他怎么还有自己的酒庄？”
许霜眠右手用力拍上程煊大腿，转过头给车子熄火，睨了他一眼不满地抱怨，“你知道还问我干嘛！”
“我缓和一下气氛，看你紧张的。”程煊把衬衣又扣上一颗，显得更严肃了。
许霜眠是紧张的。他坚持要回国，教授劝说他了许多次他依然坚持。他不知道，教授是否还在生气他的决定。
那个独居的胡子花白的老头拿着程煊送来94年的波摩，斜靠在料理台上笑眯眯地问许霜眠餐厅里那个人是不是他坚持回国的原因。
许霜眠一边将碗一个个放进洗碗机，一边腼腆又骄傲地点头。
“姚告诉我你觉得N市太冷了，这才是你回去的原因。”老头等程煊收了碗进来，又换了副面孔，严肃地说。
姚是那个问许霜眠为什么坚持回国的好友。
他半跪在地上接过程煊递来的碗，听到这话愣了愣，下意识看向碗来的方向。程煊却像是没听懂老人在说什么，自顾自递碗给许霜眠，又往酒柜去。
“是。”不知道在跟谁赌气，许霜眠答得大声。
老头把酒杯里最后一口倒进嘴里，喝完就要赶许霜眠和程煊走，说是自己老了，要早点休息。
两人上了车，许霜眠发动车子，又把制冷空调打开，马着脸开车往酒店去。
刚上高速没一会儿，程煊又把空调关掉。
许霜眠忍了不到三分钟，又把空调打开。
副驾上的人往椅背上一靠，调笑道：“眠眠，N市冬天这么冷，怎么还开空调？”
许霜眠脸涨的通红，“我、我体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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