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宝好歹没干瞧热闹，帮忙把箅子端出来。李怡舀了两勺热水兑在玉米面碗里搅和均匀，惦着脚尖倒进锅里，继续用勺子推了几圈，又赶紧添火把水重新烧滚。
这工夫林老太太进屋，瞧见李怡做活挺利索，满意的点头，“家宝，洗手吃饭！”
李怡踩着烧火的小板凳，用勺子舀起四碗粥，又一碗一碗端到桌子上。
来回几趟折腾下来，她气喘吁吁，额头一下一下的刺痛。
最后一碗粥因为脚下打拌，差点连人带碗摔到地上，亏得一直有在注意她的林家宝及时伸手拉扯住。
“我有点头疼！”李怡扶着桌子站稳，略喘几口气赶紧解释。
“你这丫头也是逞强，身体还没好就跟着忙活。”林老太太看她脸色实在白的厉害，大发慈悲道：“行了，剩下的别管了，回你屋吃吧，吃完了躺下歇着，睡一觉头就不疼了。”分给她一碗粥和一个小地瓜，“有没有胃口都得吃饭，饿着肚子身体更虚。”
李怡没有推辞。身体是自己的，受不受罪自己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李怡走后，林家宝立刻道：“妈，我觉得这丫头有些邪性。”
“咋，你还是相不中？”
“你看她那小身板，刮阵风都能吹着她跑，那小脸白的，我怎么瞅都觉得不健康，跟鬼似的，还有——哎，说不上来，我反正觉得不大得劲儿。”
林家宝给儿子剥去红薯皮，喂他吃一口，又让他自己拿着慢慢吃，“你说让这么个小丫头照顾石头？我看她自己还缺个人照顾！最后辛苦的是谁？您呀，这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回来。”
“这丫头看着娇生惯养，手上活计其实不差，关键做事不慌不乱，能稳得住架。”林老太太自有主见，“身体么养养就好了，当初石头那么危险都挺过来了，你看现在多健康——是不是啊，石头？我们石头现在可棒了，都能自己吃饭了！”
“得，您心里有数就好，反正咱家的事您说了算。咳咳——”
林家宝咳嗽两声，“妈，给你商量个事儿，这几天家里的伙食弄好点成吗？”
“怎么，你亏嘴了？这不给你煮鸡蛋了吗？”
“一个鸡蛋顶啥事儿？到口不到肚，没等咂摸出味儿就没了。咱家里现在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这时候从嘴上省，亏了身子骨，往后多费多少事都补不回来。”
老太太有点发愁，“那也得家里有啊，你妈又不是神仙，想要什么东西都能给变出来。”
“今儿村里有驴车去县城，我跟着出去一趟，弄点吃的用的回来？”
“说话怪轻巧的，还去县城买，你捡钱了啊？”
林家宝眼神闪了闪，“妈，就不兴我手气好赢把大的？正好孝顺孝顺我妈。”
“你就哄我吧，臭小子！”林老太太也不拦他。儿子闲里就好耍牌，骂也骂了嚷也嚷了，劝了多少回都劝不住，好在几年下来，也没有人找到门上来要债，老太太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既赢了钱有心给家里置办东西，老太太心里只有欢喜的份。留他兜里且不知便宜了哪个，说不得赶明儿又给一把输了出去，能换成实实在在的东西最好。
不过，“你正感冒发烧，出去见了风，回头不得更严重了？”
“哎哟，我昨天就退烧了。妈，你说我一个大男人，咳嗽几声怕啥？人吃五谷杂粮，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时候？顶天躺一天歇歇乏。我没事，身体好着呢。”
老太太知道儿子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平日里想把他拘在家里一天都难，“行行，出去出去，你要是在家呀，非得闹个鸡犬不宁，谁也不得安生。”
男人就该多出门见见世面，要不是如今形势不明，她怎么都不能让儿子窝在这山沟沟里。空守着一堆宝贝有啥用？难不成要带到棺材里去？眼瞅着孙子指望不上，儿子……
唉，有时候她觉得这世上是不是真有因缘果报一说。想起那些过往，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记忆中已经褪色的往事又一次浮上心头。她这两天心里一直泛嘀咕，前天去狐仙庙路上瞅见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故人……
“妈，你看你，最近动不动就发呆。”林家宝推推老太太的胳膊，有一些担心，“要不，你这就准备准备，跟我一起去县城，咱找医生好生瞧瞧？村里的赤脚郎中我不放心。”
“你这孩子说风就是雨，怎么想一出是一出？”林老太太回过神，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又觉得十分熨帖，“妈没事，许是老啦，最近老是想起从前的一些事，有些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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