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扼制不住自己一样，微微张开嘴，喉结上下滚动，低声呜咽一声，他破坏性的掰开药盒的盖子，闭上眼仰头大刀阔斧的往下吞，丝毫不看应该使用的剂量和使用量。
好苦。
淡黄色的药片没有水的冲服，直接在口中尽数融化，药水的苦涩一刹那就迅速席卷了全部的味蕾，苦的人想反胃似的呕吐。喉口本能排异的收缩，夏栀呛着颤了颤肩膀，一边不受控制的流眼泪，一边揪着前襟咳嗽。另一只手死死捂着嘴强迫自己吞下去，污浊的药汁却狼狈的顺着手指缝隙间流出来。
一滴一滴，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混浊的水滴把干净的地面弄的一塌糊涂的脏乱。
他跪伏在地上，手肘撑着地，颤着惨白的手指尖去够角落里被自己摒弃很久、有些落灰的刀片，一点点徒劳的往前够，才勉强把盒子握在手里。夏栀眼神沉寂无光，低头咬着牙扣开盒盖，指间夹着几片锋利未用过的刀片，冷冷的钢灰色反着光。
他就这么直直的看了很久，眼神空洞的像是绝望一样，浑身一阵一阵的抖动，又烫手一般把指间的锋利金属甩了出去，叮叮的砸在地上和墙面上，散乱的撒了一地。
夏栀扶着桌子站起来，眼前一阵黑一阵花，目不能视物，平时深绿色的眼睛此时脆弱的半阖着，浑身滚烫的血液都向上流，全聚集在大脑的位置，胀得他太阳穴突突的跳。他头疼欲裂的弯下身子，闭着的唇缝间溢出一声低吟，手指紧紧扣着书桌边缘等待。
等到那种令人心悸的感觉退潮般离去，除了平稳跳动的心脏，只有呼吸还在正常进行。他脸色白的像纸一样，嘴唇抿得发红，脑子一团浆糊，手腕酸软却仍然坚持着缓慢直起上身，只是僵硬的撑着桌沿，低垂着头发呆。
那种在刚才像是要把他绞杀一样的疼痛感和不正常的体温变化，在此时的药物强制压制下逐渐恢复正常，却让他浑身心都是疲倦与颓废，额头上的冷汗慢慢往下流，在下颌处轻轻滴在地上。
这声音极其微小，寻常几乎不会注意到，夏栀面无表情的感受着脸上的水渍滑动的感觉，视线淡淡的向下，此时却收回发散的思绪，掀起眼皮扭头看向地上的小小的水坑，眼神一眨不眨，细看能知道他此时又在发愣了。
过了不知道又多久，华灯初上，月亮挂上树梢，他才虚脱的顺着桌子腿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
“咚”的一声，他直直砸到地上，手里的药盒和药片全洒到地上。夏栀像是不知道疼一样，跪坐在地板上，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墙壁，隐约还能看见当初溅上的鲜红血迹。
看着看着，夏栀忽的勾起唇角笑了。
眼睛弯弯的，像是一潭春水碧波荡漾的晃呀晃，光点在眼里虚晃的摇摆，视线下垂，眼皮半阖。薄薄的嘴唇勾起了一个恰到好处又熟悉的弧度，浅浅地梨涡挂在旁边。忽略旁边的一地狼籍，夏栀安静的坐在地上，像是睡着了一样，是个难得的静好的夜晚。
前提是忽略旁边散乱的刀片和药片。
好半晌，夏栀像是木偶一样歪了歪脖子，咔的一声，骨骼复位。他眨眨眼，懒懒的掀起眼皮，勾了勾嘴角，轻笑一声。
他的笑意逐渐从唇边蔓延到眼中，露出了一排牙，又从胸腔中一下一下的传出，兜不住的溢出来。笑声低沉嘶哑，满是嘲讽。目光早已恢复了平时的沉静和冷淡，游刃有余的像个掌权者，丝毫看不出刚才的崩溃与放肆狼狈的端倪。
夏栀闭了闭眼，眼睛里含着稀薄的笑意，撑着膝盖站起来，往书房外走。
推门走出去前，心血来潮般侧头从飘窗的玻璃上看了一眼自己此时的身形，扯着嘴角勉强笑了一下，微仰头向后梳了一把有些潮湿的头发。他脚步有些虚浮，腿也麻了，走进厕所弯下身子，扶着马桶一阵狂吐，把吃下的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
食道有些烧灼，嘴里也发苦。
吐完，他扣上马桶盖按下冲水，摸到盥洗台接了杯冷水漱口刷牙，最后用伸手接水，用冰冷水泼了泼脸。
冷水一激，他现在已经全都清醒了，扶着盥洗台的台沿，手指下意识在瓷面上轻轻点了点，越想越觉得刚才自己癫狂的举措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毫无理智，像个久违的疯子，把近来所有积压的负面全都宣泄出来了。
不过都还好，就今晚发泄一次，就只发泄放纵一次。从明天开始，天一亮，一切都会好的，那时他就不能再这样了，他得把林听眠保护好，得和祁南打好配合战。
他又是一个人人口中值得相信、冷静自持、克制强大、心思深沉的夏栀。
夏栀垂着头思考，思及什么，他苦笑一声，眼尾的那颗小痣随着主人的颓，此时几乎浅的要消失。他抬头，视线轻飘飘的一扫，从面前的镜子里看见了此时自己的形象，蹙了蹙眉，挪开了目光。
……好狼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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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
我错了
我马上甜
我有罪
我……爱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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