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此言何意？”巫寻桐扔下剑，眼眸中有些怒意，“我为什么要去杀魔君……这种事我不干。”
祁净仍然静坐在河边，丝毫不打算回答他。
“师父，你当初收我为徒，难道就是为了让我帮你夺回王位吗？”
少年清冷的嗓音剐蹭着祁净的心，祁净有些不忍，但是却没有理由否认。
“净先生！”巫寻桐见祁净根本不愿面对此事，便一不做二不休，跑到祁净面前辩道，“你方才刚说我过几年就能斩杀魔君，现在却又一直回避，先生，我巫寻桐是有野心，但也仅限于将来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侠客，能够保护我的亲人，我从未想过要去争那个王位，况且我们巫家一直隐居，从未受到魔君的庇护，早就与那边的世界断了联系！”
祁净抬起头，又将刚才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再过一年，就是你该下山的时候了，在你学成归去之前，先得杀了魔君。”
“我若是不呢？”巫寻桐攥紧了拳头，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似乎自己只是师父的一颗棋子。
“那就用我教你的东西打败我，只有力量才能说服我，否则你必须按我说的做。”祁净轻笑一声，就像平日里和巫寻桐开玩笑一般，但是巫寻桐清楚，这次自家师父并没有开玩笑。
巫寻桐愣了一下，随即挺直身板，警觉起来，右手下意识握紧腰间剑柄，道：“好。”
祁净点点头，忽然起身向巫寻桐抓去，巫寻桐早有准备，闪身逃过祁净的攻击，祁净立刻调转方向，手心燃起熊熊火焰，向巫寻桐冲去！
巫寻桐再次躲避，捡起刚才扔在地上的剑，却只听祁净大喊：“扔下人类的武器！用自己的本事！”
巫寻桐愣了一下，这是练功以来，师父第一次这样要求自己。平日里师父只让自己好好练剑，多学武功。
趁着巫寻桐愣神的功夫，祁净狠狠地踹了他一脚，直接把巫寻桐踢出三米开外去，撞上一棵桃树。
巫寻桐揉着后背站了起来，祁净又发起了攻击，巫寻桐连忙格挡，同时他感觉到身上的鹿皮短衣被刺破，胸腔一阵燥热。
骨头与骨头碰撞发出有质感的声音，一对和他脊柱相连的翅膀直接从他背后长出来，舒展，又迅速合拢，与其说那是翅膀，不如说是从巫寻桐身体里抽出来的骨头，那骨翅洁白锋利，令人不寒而栗。
巫寻桐感觉胸口越来越热，再次抬头的时候，他眼睛红得快要滴血，额头上浮现出浅浅的图案，纹路像是一只凶神恶煞的厉鬼。
眼前的祁净也早就变了模样，他双眼通红，眼白变成了墨黑色，一对盘旋着的巨大的角从头上长出，身后还背着一对漆黑发亮的翅膀。
“桐，用我们族人的方式来战斗。”
祁净迅速移动着，让人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形，他化成一道柔韧的黑影，冲巫寻桐劈头抽来，又是一击！
巫寻桐抹着脸上的鼻血，狼狈地躲闪着，身后骨翅嘎吱作响。猝然间，一根骨刺从他左手手掌中长出，同时右手燃起幽蓝的火光，一刹那抽出千丝万缕，冲那黑影裹去！
还没触碰到师父，黑影就不见了，树林顿时回归平静，只能听见山鸟的叫声和巫寻桐自己重重的喘息声。
他没有放松警惕，慌张地寻找着师父的身影。
“太慢了。”身后祁净的声音忽然传来，巫寻桐连忙转身，却发觉自己已被控制，他的双腿被黑影牢牢缠住，再也动弹不得。
祁净按住巫寻桐的头，巨大无比的力量把寻桐砸在地上。
“你输了。”
巫寻桐被师父按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感觉脸上一阵温热，血腥气扑面而来，之前他也和师父打过，但师父一直都让着自己，这一次师父没有让一分一毫，看来他的决心同样坚固。
“为什么……”巫寻桐趴在地上口齿不清地问，祁净见巫寻桐灰头土脸，可怜巴巴，便放开了手，拽他起来。
“师父……你明明已经远离尘世，为什么要趟这浑水？”巫寻桐站起身，抹了抹脸上的血迹，把骨翅缓缓收起，目光中只剩下了戒备。
祁净背着手在巫寻桐面前踱步，过了好久才道：“桐，每个人都有野心，这就是我的野心。”
巫寻桐不再接话，朝河边走去，一屁股坐下来，捧着清凉的河水给自己清洗伤口，他默不作声地望着水中倒影，心中思绪万千。
“我高估你了，你若一直这样平庸，别说是一年，再有十年我都不会放你下山！”祁净朝着巫寻桐的背影道，企图用语言刺激自家徒弟的好胜心。
水中倒映的少年已经添了不少沧桑气，少年本长了一双桃花眼，却因为眼眉处一小块刀疤而略显凶残，似乎让人很难接近。
少年早就没了两年前那个巫家小公子的影子。
巫寻桐抬起头，捡起一块石头狠狠朝河水砸去，飞速流淌的河水立刻吞没了石头激起的涟漪，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好，继续练剑罢。”说罢，巫寻桐猛地站起身，握剑的手攥得越来越紧。
春去秋来，冷暖交织，时光游走于净池山练功少年的剑气中，游走于核舟长袍少年的笔墨间，游走于死牢苍白少年的枷锁上。
京城依旧一片祥和，皇帝老儿越发沉迷修道炼丹，国师依旧整日斩妖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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