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车走在路上无知无觉,路两旁落着雨,他像是走在水龙头痛哭的世界。
距离妈妈告诉他那个消息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他记得很清楚,听到这个消息他尚有笑容恭祝她新婚快乐,喜得贵子。然后异常清醒地走出了房门,经过了一条幽深的走廊,最后来到了车库。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手握方向盘疾驰在公路上了。
孩子?
弟弟?
谈天忽然无比清楚地看到了当年的景象,正是他在妈妈肚子里所以没见过的某段过去。
那也是一次幸福的未婚先孕,但与上次略有不同的是这次妈妈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爷爷,舅舅,阮家其他人,包括他的。
她还会有一个盛大的婚礼。
谈天很为她高兴,很多年前他们还在老旧的家属楼时,她就经常念叨今天谁谁的婚纱真漂亮……
那个牙医他也是见过的。
他是附近医院私德良好人品极佳的有名人物,虽然相貌不太出众,但为人非常不错,想必妈妈经历了上次,现在不太看重相貌了。
他的弟弟……也就是那个孩子,他会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出生,可以得到父母的、舅舅的、爷爷……很多很多人的关爱,啊……对了,还有自己这个哥哥的爱。
我在嫉妒他么?
似乎不是嫉妒。
那我在顾影自怜,感慨自己和他对比有多悲惨的童年吗?
不会,我不会让这种可怜事在我的头上发生。
那心中这阵茫然失落无力悲伤……难以形容的心情,究竟是什么呢?
“嗡嗡、嗡嗡、嗡嗡……”
他左打方向盘,扫了眼放在副驾震个不停的手机,停在路边接了:“哪位。”
凌洲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你去哪了。”
“……”
谈天环顾四方,分辨不出这是哪里。
而他也没有目的地。
他摇下车窗,将手机贴在脸上,出神望着雨幕后静寂群山:“怎么了,你要来找我吗?”
“我已经出来了。”凌洲说的很平静,“我看到你开车出门的,你怎么了?”
谈天没说话。
凌洲在另一头只听到下雨的声音:“你那边下雨了么?”
他现在没法抖机灵,也没法说话。
他很感激这个时候凌洲做了话多的那个人。
又有点疑惑:“那边没有下吗?”
凌洲:“没有。”
这边落雨,那边未落,而他此刻的雨声都随着听筒抵达了另一个人的耳边,而这个人也很关心自己这边落下的大雨。
他忽然心软了一下。
谈天轻声问道:“喜欢是什么啊,小洲?”
其实他也不懂。
其实他也不明白现在为什么会问出这个。
在持久的静寂中,谈天轻轻叹气:“喜欢……到底是什么啊?”
是得知要与此人结婚露出的笑容满面。
是家里不同意就私奔的奋不顾身。
是遭到抛弃以后躺在床上流下的不甘心的眼泪。
是再次为了一个人重新焕发出的生机。
喜欢不是一件干净的东西。
它是愚蠢和愚忠,是小聪明和诡计。
是清水和脏水涤荡以后的混合物。
是一团模模糊糊,他完全看不懂的东西。
他这么问凌洲,是因为他好歹深深喜欢过一个人。但很快,谈天就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有多尴尬,幸好那边一直没有接话。
优等生也有不会做的题啊。
谈天这么想着,脑海忽然闪出一个地方,提议道:“要不我们回去老地方吧?”
-
谈天到医院家属楼时,已是日暮昏沉。
红日在布满青藤的老楼房背后拉出暗红痕迹,陈旧的风味就这样被抖落了出来,化成风和迷人眼的沙,顺着谈天回首望去的方向,远远飘去。
这里已经没多少人住了。
曾经从他站的地方看楼上,总能看到家家户户阳台上飘动的衣服,有小孩的家里还插着风车,夏风吹过便会呼呼转动。
但现在看去,衣服不见了,有的窗户布满黑垢,还有鸟在窗台筑了窝。
抬脚走五十多步就到了楼梯入口。
——啊对,长大以后的他只需要三十步。
上楼,每一层都是二十二个台阶。
——那时女孩子总是不敢玩数台阶的游戏,怕被女鬼抓住脚埋进楼梯里。
二楼的阳台窗户是雾蒙蒙的。
三楼的崭新发亮,因为三楼住的人更爱干净。
再往前走三个门,拐弯就是他的家了。
记忆是藏在脚下的纹路,不知不觉中引他走了一遍曾经的路。
他掏出钥匙开门。
这间房已经被舅舅买了下来,钥匙他一把,妈妈一把,他的还很新,因为经常摸,但妈妈的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
对于满心期待着未来的人而言,过去只是碍手碍脚的绳索。如果高了还可以不在意,任其落灰,高了就会被人从中间一切而断。
他站在门口,环视一圈屋子。
目光所至之处,就是这样一堆被妈妈遗忘了的绳索。
房子挺小。
和阮家的房子比起来就会更小。
但他还是觉得这种大小的屋子更适合自己,这里面的每一件东西、每一块砖瓦都能写上自己的名字,是他的所有物。
谈天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楼下传来了楼门晃荡的声音。
他这才想起来,凌洲还没有到。
听他的语气似乎是想要来找自己的,难道是他误会了么?
他又想起了凌洲从前住过的地方,来都来了,一并看看吧。
凌洲家和他家在同一层,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走到门口,他微微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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