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离心里又是一紧：我从何处来，到何处去，关你一个妇道人家甚事？
卫子离没有问题少妇的问题，只是重重地强调了一下：“大嫂，我们只想借贵府暂避风雪……”
那口气，似乎没有商量的意思。
“哦！”
妇人不置可否，自言自语：“外面风雪是很大啊……”
几番答非所问，卫子离不悦了。
仔细一看，这妇人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而已，当真是杀手的话，也没必要带着一个幼儿在身边。
除非这个幼儿不是她亲生的，只是捡来的一个孤儿，用来掩护身份。
“哟，家里没有男主人？”
卫子离故意找话，想和妇人套一些近乎，同时也试图探明少妇的身份。
妇人却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男人早死了，只剩下我们孤儿寡母！”
小皇帝顿时觉得晦气，一只脚已经跨进了房门，另一只脚还在门外，却进也不是，退一步不是，甚是尴尬。
“大嫂，这女孩真可爱，多大了？”
卫子离脸皮很厚，也不管妇人许或不许，径直迈进了竹屋，继续没话找话。
武掾看见卫子离已经进屋了，就在后面轻轻扶了一把小皇帝，几乎是把他“抱”进了竹屋。
毕竟外面风雪真的很大，荒郊野外的，没有人给皇上撑伞。
妇人这回不好回避问题了，就爱理不理随口回答一句：“哦，两岁了。”
随即捏着脸帕给幼儿抹了一把脸，小女孩又睁大迷茫的眼睛看着卫子离等三人。
“灵儿，跟娘去里间。”
妇人唤了一声小女儿，就抱着她进入里间。
原来女孩叫灵儿。
灵儿很懂事，甜甜地叫了一声娘，乖乖地伏在妇人的怀里，任由娘亲将她抱走。
卫子离不敢眨一下眼睛，紧紧地盯着妇人的一举一动。身为朝廷卫尉，多年的工作经验造就了他极强侦察能力。
刚刚和女人的一番对话，就的想从对方的言行里寻找一些破绽。那妇人却一直显得淡定冷漠，看不出一丝异常。
面对三个突然造访的陌生男人，那妇人倘若过度热情，反而就奇怪了。
妇人掀起里间的布帘就钻了进去。
就在布帘即将落下的瞬间，伏在妇人肩上的小女孩，突然朝卫子离浅浅的笑了一下。
一股暖意顿时涌上卫子离的心头，一直提到嗓子眼的心脏也顺利回到了胸腔。
这妇人，的确只是普通农妇而已。
很快，妇人就钻了出来，身上多了一件斗篷。
“大嫂这是要出门嘛？”
卫子离还在没话找话。
妇人虽然朴素，却明眸皓齿，天生丽质，完全不是一月前莫剑白站在床前“偷窥”到的那般沧桑模样。
“风雪这么大，奴家出门去做甚？”
“是啊，外面风大雪大，所以叨扰大嫂，且让我家少爷在贵府歇息片刻，风雪小一些即可告辞。”
卫子离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锭银元宝放在了竹桌子上。
那妇人一看银光闪闪的元宝，先是惊愕，随即控制不住眉开眼笑：“哦哦……也许一盏茶的工夫，或许一炷香吧，风雪就回弱了……呀呀呀……什么贵府不贵府的，就两间破屋子而已。”
一边收下银元宝，一边张罗着破旧的锅碗瓢盆，准备烧热水。
“对了客官，你们就在外面这间歇息吧，抱歉哦，没有多余的凳子，假如不嫌弃那张床破旧的话，就委屈一下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妇人收下银锭，突然变得话多了起来，而且也客气起来。
少妇简单收拾了一下竹床，将上面的棉絮抱进了里间，又换出一套比较新的被褥。
卫子离这回才算是真正的放心了。
外间就外间嘛，谁还会闯你里间不成？现在“微服私访”的是十二岁的小皇帝刘衎，不是二十年前的汉成帝刘鸷。
待小皇帝和武掾刚一坐定，卫子离就看了武掾一眼。武掾会意，卫尉大人的意思还是让他多一些心眼，还是要防着这妇人，以及竹屋周边的动静。
不怕一万怕万一。
随后卫子离就出门去了，带着二十多个侍卫，往竹林深处查探。
武掾就陪着小皇帝在竹屋里坐着。
一炷香工夫过去了，也就是大半个小时左右，卫子离还没有回来。
里间的妇人也没有出来过，竹屋寂静得可怕。
武掾就有点心慌。
偏偏在这个时候，房间里变得冷了起来，原来是炉子没有了温度。
武掾低头一看，原来里面的炭火已经燃尽。
温度直线下降，小皇帝就坐不住了，起身站了起来，开始跺脚搓手。
武掾就壮着胆子靠近里间，没有去揭帘子，而是用指节敲击竹门框：“大嫂，请问你家还有炭火吗？”
里面没有回音。
再问，还是没有回音。
小皇帝以为妇人有某种担忧不敢出来，于是发话：“算了，等卫……大叔回来再说吧。”
小皇帝的意思是，等卫子离回来就走，没必要在这里继续耽搁。
但是武掾误会了，以为小皇帝怪他没出息，炉火熄了没办法，甚至连一个妇人都叫不醒，还得等卫子离回来解决。
是，自己社交方面是不如卫子离，但是卫子离只是一个宫廷禁卫军的老大，保护一下皇室安全而已。让他征战沙场试试？
二十年前倒是去了一趟西域平叛，结果差点把命丢在在边疆。
小皇帝缘何对他如此信任呢？
宫廷的明争暗斗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卫子离和武掾都是小皇帝的心腹，却又相互挤兑。
想着想着，武掾血气一涌，伸手就揭开了里间的门帘。
突然发现，里间空无一人。
没有炭火，没有桌椅板凳，孤零零的竹床摊在地上，上面只有一床破棉絮。
“不好！屋子里有鬼！”
武掾大叫一声，立即转身奔跑过来，一把抱住小皇帝，硕大的身子完全将小皇帝罩住。
武掾的一惊一乍，顿时惊吓了小皇帝。
“怎么了武爱卿？”
小皇帝一边惊诧地问话，一边狐疑地看着里面的房间：“那位大嫂和小女孩呢？她们不在里面？”
“皇上，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估计……”
武掾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措辞，说严重了，怕小皇帝更害怕；不说呢？这竹屋的确有鬼。
“估计……估计她们是狐狸变的……”
屈原从来就不会说话，原本是想撒个谎稳住小皇帝，但是这谎……
不过武掾说得没错，这里果然有鬼，不过不是在屋子里，而是在屋子外面。
风啸雪舞，紫竹林里杀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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