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州知府易天的日子,最近有点不好过。
姚州城在云南行省东边,是有着几十万人口的大型城池。紧邻曲江,海运繁荣。
自己也算是五品的大员了,当了这个官,易天感觉自己整个腰杆都挺起来了,祖辈一直都是这里的大户,元兵南下时,家族做出了重要的决定,接受蒙古人的统治,才在官场中混出了个职位。
在姚州城,除了达鲁花赤不敢惹之外,其余人等,还不放在眼中。
达鲁花赤是一个官职,这个官职,只有蒙古人才能担任,达鲁花赤虽然是副职,可却有更大的权利,向来都是知府得听他的。
而在这里担任达鲁花赤的塞格尔,更是其中的典型代表,自己得小心伺候着,什么好处,都得分他一半,而有什么过失,都得自己担着。
一切,都得从一个多月前说起。
“老爷,大事不好了。”管家慌慌张张地跑到门外,大声喊道。
妈的,老子还没过瘾呢。
易天一股说不出的怒火,突然爆发了。
狠狠地给了小妾两巴掌。
然后裹起外衫,走到门口。
“老爷,大事不好了。”管家又喊道。
“你家人死光了吗?”易天怒火冲天,打开门,一脚将管家踹倒在地上。
又上去,拳脚并用,一顿暴风骤雨。
“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在这个时候打扰我。”易天厉声道。
“老爷,大事不好了曲江府有人来报,刁民聚众作乱,已经占领了曲江府衙,县令秋大人被活活吊死,曲江府衙达鲁花赤列格尔大人被暴民闹市当众枭首示众。”管家抹了抹嘴角的鲜血,低声说道。自己也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打搅老爷,可是这事情太大了,不得不赶紧来通报。
“什么?”易天大吃一惊,这何止是大事,简直捅破天了。
“该死的,这群贱民反了,全反了,好好地庄稼不种,真是自寻死路。”
易天顿时感觉两眼冒金星,就要仰天跌倒。
“老爷。”管家及时扶住了他。
“快,换官服,我要去拜见达鲁花赤塞格尔大人,让他出兵镇压叛乱。”易天赶紧道。
房内跑出两个丫鬟,扶着易天回到了卧房。
被人服侍着穿衣服,易天的脑子中,却是一片空白。
曲江府衙被攻占,县令被杀,达鲁花赤被闹市枭首示众,这可是一件天大祸事。如果处理不当,他这可姚州知府可是会被牵连,满门抄斩,甚至株连九族。蒙古人也没有把南人当人看,时不时地就搞点小规模的屠杀。
可是,这个罪名他担不起啊!他还不想死,醉生梦死的日子他还没过够。
为了过上这纸醉金迷的生活,自己家族积极投靠蒙古人,已经很为人不满了,背后里不知有多少人在骂自己。
为虎作伥,狗仗人势,什么难听的话都堆在了自己身上,吐沫星子如果可以淹死人,自己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容易吗?
出了朱漆大门,门口的石狮子旁边,一顶精致软轿,已经等在一旁了。
紫香檀木,精雕细啄着美丽的花纹,轿顶红色丝绸,黄色的小穗低低下垂,浅红门帘,半搭在两边的杠上,里面是一把太师椅。
易天慢步走上轿子,转身,坐在椅子上,放下门帘。
四名轿夫,一身短坎,光着肩膀,肩膀上面一层老茧。
“起轿。”四人一齐直起腰,抬起轿子,保持平衡,一颤一颤地向前走去。
管家骑上了家丁牵来的马,手拉缰绳,左脚蹬着马镫,翻身上马。
“驾。”两腿一夹马身,跟在轿子后面,向达鲁花赤府上走去。
姚州城很大,从城西走到城东,也最少要一个时辰。
“麻烦你通报一下,知府易天求见达鲁花赤大人。”易天下了轿,和达鲁花赤府上门口的守卫道。
自己堂堂知府,反而要对自己的副手毕恭毕敬,易天也无可奈何,整个大元朝,都是这个规矩。
“请知府大人到侧厅等候。”过了一会儿,达鲁花赤府的管家出来了,满脸笑意对易天道。
“好的。”听说去侧厅,易天也没有一丝不满,带着自家管家,向里面走去。
达鲁花赤府,占地是自己府的三倍,庭院深深,假山流水,各种凉亭,应有尽有。
蒙古人占据了中原之后,也在渐渐地学会享受,再让他们回到荒凉的草原上去,恐怕没人愿意去了。
侧厅在东南角,两人进了侧厅。易天在右边位置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立刻有一个丫鬟来上茶。
易天一边品茶,一边等待着达鲁花赤,一边打量着四周。
整个府上虽然华丽,但是在易天眼中,这纯粹是一种暴发户式的卖弄。
豪华而不张扬,精致而不奢侈,每一件物品,都让它和旁边相印生辉,这需要的是一种文化,一种千年沉淀的特殊文化。
易天是个文化人,从小就受的是四书五经的熏陶。
“吆,知府大人来了?”一个粗狂的声音,打断了易天的思路。
“塞格兄。”易天一直都这么称呼他,既亲切,又不失身份。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塞格尔偶尔也会变得很客气。
“今天在本州境内,发生了贱民暴动,特来通知塞格兄。”易天脸上满是凝重道。
“什么?暴民作乱?”塞格尔脸色一变,“这个责任,恐怕就要落到知府大人头上了,在下只是负责姚州城的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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