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伏赶到时,白练已经被下人抱下来,放在床上。
白伏止不住的发颤,不敢触碰这具冰凉的尸体。
——怎么会呢……昨日还好好的……练儿……你骗爹的吧?
前些日子的操劳,让四十岁的白伏一夜间多了许多白发,此时眼泪正从看起来如此苍老的白伏眼中不断流下。
门外站着一堆人,却都无比安静,仿佛不存在一般。
“最后见到小姐的是谁?”白伏忍着哭腔道。
失魂的玲儿从地上爬起来,走进屋中‘扑通’一声跪下,“是奴婢。”
“小姐同你说什么了?”
“小姐让奴婢寅时来叫醒她,说想给老爷做早点,报答老爷这几日的辛苦。”说着,玲儿猛磕了几个头,“是奴婢愚蠢,是奴婢愚蠢……”
将白练从房梁上抱下来的家奴,颤颤巍巍道:“老爷,桌上有两封信和一张纸条,还有……”
白伏回首看过去——桌上正搁着早凉了的赤豆粥和蒸饼,还有规规矩矩放置的信封和纸条。
“纸条上写了什么?”白伏问道。
家奴凑近了看,念道:“拦住祁府。”
白伏闭上眼睛,顿感心如刀绞,“我的傻姑娘啊……”
胸前起伏片刻,白伏吩咐道:“快去拦住祁府两位公子上朝!”
“是!”
行至半途,祁府的马车便被拦下了。
“怎么回事?”祁殊探身,掀开车帘问道。
拦在马车前那人见到祁殊时,立刻跪下道:“殊公,二公子请止步!”
祁殊疑惑着跳下马车,“你是?”
“白府的家奴。”
祁玙紧跟着下了马车,问道:“白府出事了?”
家奴有些慌张,等祁玙问话之后,才支支吾吾道:“是……是小姐出事了!小姐让两位公子止步!”
顿时,祁殊的心一沉。
赶到白府时,府中上下皆沉浸在悲痛之中。
见到来人,白伏才从白练的床榻前离开,将其中一封信递给祁殊,“这是练儿给二位的信。”
祁殊接下后,走到床榻前,看着这副死气沉沉的尸体,“为何……为何啊?昨日还相聊甚欢……怎么就成了最后一面呢……”
“练儿恐怕是知道了以兵权相换之事,不想成了二位的牵绊,所以……”白伏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了。
祁殊的墨眸瞬间酸涩的泛红。
——我该说清楚的,我该告诉她这是两位哥哥心甘情愿所做,我该告诉她别有负担的。
白伏扶着桌子,缓缓坐下,双手蒙面道:“殊公和二公子仁至义尽,这是练儿自己的决定……要怪就怪我这个当爹的,应该寸步不离才对……”
见过那么多尸体,祁殊从未如此害怕看向那张铁青的脸。
几个时辰前做的蒸饼和赤豆粥,端坐在桌前写下的书信,但几个时辰后,却变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他接连后退几步,祁玙见状上前扶住,轻声道:“没事吧?”
“我们离开阳城之前,小丫头还说等我们回来呢,这怎么刚见一面就走了?”
祁玙抿嘴不语。
白伏在其身后道:“也许看了那封信,二位公子便会明白了。”
信封上写着:两位哥哥亲启。
祁殊连忙拆开信封。
信道:
在周庆义下旨的那天,我难过的要命,真的,心揪的疼。但是,我不敢再同之前一样泼辣任性,因为我知道这会害了爹爹和祁府。
那几日,我便已经决定好了走这一步。
祁殊哥哥,你还记得之前我同你闹过,让你主动找我吗?
这一次你竟做到了,练儿很开心。
练儿开门的时候,看到哥哥你,第一眼便觉得哥哥瘦了很多,希望祁殊哥哥在以后的日子里能照顾好自己。
祁殊哥哥也千万不要怪练儿不守信用,练儿已经等了好些日子,终于等到你回来,这才敢放心离开。
至于二哥哥,我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你,但这几日闷在屋中,总回想起你看我时的面容,突然好像明白些什么,今后的你一定要幸福啊。
而这信中原本是写的‘祁玙’二字,却又划掉,重新写下了‘二哥哥’。
祁殊是知道的,白练喜欢祁玙,所以从不称呼他为哥哥,总是直呼姓名。
看完此信,祁殊扭过头注视着祁玙,二人无言相对,眼里却满是疼惜。
另一边的白伏低头苦涩的笑着,因为白练给他写的,说了更多的原因。
信道:
爹爹,女儿平时顽皮,现在还不孝,这便撇下您走了。
您千万别怪两位哥哥,我不全是因为不想牵绊他们,其实更多的是因为周庆义。
那日晚宴,我跟您说出去透透气,后来周庆义也出了宴席,他就在那时强迫了我。
第二日便下旨要纳我入后宫。
我不想变成他的棋子,任他折辱,所以我早就决定要离开。
女儿舍不得爹爹,却又不想再受折磨。
爹爹,您会原谅女儿的吧?
此事一出,整个阳城变得人心皆惶恐。
朝堂之上,周庆义还在高兴地等着兵符到手,但是兵符没到,却等到了白练上吊身亡的消息。
周庆义‘蹭’的一下从龙椅上站起来,将桌案前的奏折全部推掉。
“竟敢违抗圣旨,反了天了!朕要纳个女人都由不得朕了吗!”
众臣惶恐跪拜,“周帝息怒!”
“将白伏给朕传来!”
吼完,周庆义坐下来暗暗咬牙。
他算准了一切,却没算到白练这个丫头竟肯撇了自己的性命来毁了这步棋。
她这一举,已经全然将他置于劣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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