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祁殊高兴的叫起来，晃着祁玙的胳膊，“下雪了！”
祁玙没看向窗外，而是温柔的看着祁殊那双发亮的墨眸。
真的有很多年，这双墨眸里都是死气沉沉。
“要出去看吗？”祁玙问道。
“嗯！”祁殊一笑，墨眸弯弯的，像缀满了星辰的夜空，然后走到窗前，整个上半身都伸了出去。
雪花碰到祁殊滚烫的指尖，眨眼间便融成了水。
祁殊却乐此不疲，两个手都伸出去捧雪花。
“别冻着了。”说话间，祁玙将祁殊正过来，厚厚的雪白披风将祁殊裹了个严实，带上兜帽，整张脸都能藏在阴影下，兜帽上一圈雪白绒毛不经意蹭到脸颊，弄得祁殊直发笑。
祁殊掀起一点兜帽，眨着一双眼睛问道：“你穿什么？”
“这个。”祁玙拿过一件玄色披风，“从此，你为白，我为黑。”
以前下棋，祁殊惯用黑子，祁玙惯用白子。如今，祁殊为白，祁玙为黑。
这句话细细品来，确有一番意味。
祁玙特意走到祁殊的右侧，伸出左手，“来。”
“干嘛突然换一边？”祁殊将手覆上去。
“你的习惯。”
祁殊眼里的笑意渐浓。
打开门之后，寒风夹带着雪花扑面而来，祁玙伸手压低了祁殊的兜帽，温声道：“走了。”
不出半个时辰，田地间已经蒙了一层薄薄的雪。
霜花像女子的青丝一般，轻柔的掠过光秃的枝丫，再落到地上。
在这样静谧、清冷的天地，祁殊攥紧了披风，开心的旋转着，而祁玙伫立在一旁微笑注视。
兜帽有些大，时不时就掉下来遮住视线，祁殊一个踉跄，祁玙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住。
“哈哈。”笑声从兜帽下传来，紧接着，祁殊稍抬起眼，墨眸一弯。
祁玙将祁殊扶稳了，问道：“没崴着吧？”
祁殊疯狂的晃着脑袋，将兜帽和发梢的落雪甩掉，笑道：“身骨子哪有那么脆弱啊。”
祁玙拂去祁殊冻红的脸颊上的雪花，低声一笑。
两人牵手同行，在薄雪上留下了足迹。
祁殊往前走了几步，折下一根光秃的树枝。
“你要做什么？”祁玙问道。
“我们好久没有对弈了吧？”祁殊笑着，以树枝划开薄雪。
“输了可有惩罚？”
祁殊停下动作，思量片刻后，笑道：“再说再说。”
无垠的雪地上，立现纵横皆十九道的棋盘。
祁殊气喘吁吁跑来，道：“你不是说从此你为黑吗，你先下。”
祁玙轻抚他的背道：“你先。”
“黑先白后，这是下棋的规矩。”
“白先黑后，是我的规矩。”
祁殊笑道：“那以前我用黑子的时候，就是我先下啊。”
祁玙淡淡一笑，“规矩因你而变。”
也不再争执，祁殊边喊道：“有便宜肯定要占！”边跑去画了一圆。
一青一白的身影在雪地上来回走动。
一人乱蹦乱跳，一人行路沉稳。
二刻后。
“啊——”祁殊委屈的喊着，天地间都回荡着声音。
“不玩了！不玩了！”说着，便扔掉树枝往远处跑去。
祁玙好笑着跟上去，道：“不如——我将惩罚让给你。”
此话一出，祁殊急冲冲的脚步一停，身子转了半圈。朝他一笑，墨眸弯着，满是狡黠。
“那我便惩罚你回答我两个问题。”
祁玙撇过头看着他，笑问：“旁人都是三个，为何你是两个？”
“哎呀，我就只有两个嘛。”祁殊站定在祁玙面前，双手背在身后，正经问道：“第一个，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一时间，寒风仿佛都温柔了，拂过二人的发梢和衣袖。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一面说着，一面朝茫茫雪地的更深处走去。
祁殊小跑跟上，挽着他的手臂，笑道：“没事，你慢慢说，我仔细听。”
“你四岁那年入府，其实不久后我便发现了异常。从前的祁殊啊，可真的从里到外都写着病弱二字，而你不同，虽然也体弱，但身板子却挺得直，眼神坚毅。”
祁殊忍不住道：“才四岁你就对我不怀好意了？！”
祁玙轻笑了一声，“你想什么呢。我这不是在细细道来吗。”
“行行，你接着说，我不打断你了。”
“那时候都小，不懂什么男女之分，只知道喜欢同你亲近玩耍。后来到了六岁，偷听胡烟和余青的谈话得知你是女儿身，那是第一次意识到你我有别。自那以后，我便一直有意无意护着你。祁府遭变后，虽朝夜相伴，我们二人却如同隔了万丈。那时难过到连我自己都有些讶异，但却从没想过离开。这到底是不是称为喜欢，我也一直没能明了。直到元漓的到访，打破了几年来的平静，我很慌乱，怕你离开，怕再也见不到你。我原来如此想和你共度余生，这便是喜欢了吧。可是到底何时种下情根，我也不清楚。”
听了入神的祁殊还未意识到祁玙已经说完了，一直迈着步子，直到被祁玙牵绊住，才抬起头来，“嗯？讲完了？”
祁玙眉梢轻挑，笑道：“不然你还想听什么？”
祁殊低眉一笑，“没，我就是听入神了。”
“那第二个问题呢？”
祁殊歪头笑着，“暂时不问，留着。”
“好，听你的，留着。”
不知走了多久。
腊梅忽然变成了一抹艳色闯入眼帘，不像牡丹那般贵气，只开了一朵朵淡黄的花儿，花瓣簇拥，小巧精致，还有些花骨朵儿藏在枝丫间，饱满待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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