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眼见士兵把杨谡之拖走，吕裘不可思议地看向唐斐，说：“他说秦骎骎是，是......”
唐斐替他把话说完：“是蒯国细作，为长公主江瑗所派。八年前潜入鄢国伺机而动，像她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吕裘手捧纱布愣在原地，唐斐吊着膀子从他身边经过，踢了他一脚：“还傻站着做甚。山上多冷，今日生擒了杨谡之，本侯请弟兄们喝酒！”
“可是细作的事，侯爷不管了吗？”
唐斐艰难抬起一只手，扯了下肩上斗篷，问：“那咱们杵在这里干瞪眼，便能把人瞪出来了？”
吕裘还是不开窍。
唐斐好气又好笑，抬脚朝林外走去：“你个驴球脑袋，回营再审呐！”
关于秦骎骎的身世，唐斐其实早就知道一些，只是没向吕裘提起而已。
当年她伏法以后，唐斐曾经专门拜访过崔仲萼崔老太医。他是秦骎骎的恩师，自打爱徒出了事，整个人也越见苍老。
唐斐有些不忍心，于是刻意对老太医隐去了秦骎骎勾连外敌一节，只说她与梅敛有杀父之仇，才设计了陷害他。
谁知崔老太医一听老泪纵横，竹杖重重地敲在地上：“傻丫头，她这是何苦！老夫当日把她从岭南带回来，又让她进了太医院，是为给她一条生路。谁知道这孩子性子这么烈，什么仇和怨都藏在心里，一丁点不叫老夫看见。她若真的恨，说一说也好，说出来就未必是这么个结局了......”
“岭南？”
唐斐心里头直打鼓：那儿离蒯国地界很近，与秦骎骎的祖籍蓟州却相去甚远，乘车也要一月来回。
严氏钱庄被抄没，秦骎骎孤儿寡母即便背井离乡，没道理往那么寸草不生的地方去。
唐斐特地调出鱼鳞册来看，只可惜那次伪钞案后，一些人入狱的入狱，外逃的外逃，许多记档都不再齐全。唐斐翻查一遭，并无什么发现，心里却落下了疑影。
今夜杨谡之一席话，倒是映证了他的猜想。唐斐犹在思索间，一队二十来人已经回了行辕中。
“又是去哪弄的这一身伤？都快回邺城了还不肯消停，指着用这个博人同情么！”
一个腰系玉带，手持象牙折扇的贵家公子刚好打帘出来。高挑秀雅的身段，艳而不俗的外貌，干净清爽的冰蓝色竹叶暗纹长袍与侯爷身上那件被血污浸透的斗篷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一见唐斐，当即吹毛求疵地挑眉问道。
唐斐身上挂着伤，行动不是太方便，于是也不和他一般见识。
“蒲猗瞻，这是在淮阳军里，你说话留意着些，仔细闪了舌头。”
蒲重华勾唇一笑，颇有几分风流少年的佻达放旷，和当日在点墨阁的谦谦君子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他慢条斯理地打着扇，“我说什么啦？侯爷费了老大力气把我弄到关外来，不就是怕我缠着江公子么。如今自个倒玩弄起这些心机，还不许我说两句了。”
唐斐侧过身，惊异道：“我以为蒲公子的眼光有多厉害，敢情这都过去三年了，你才知道本侯的用意？”
蒲重华也不生气，收起折扇轻点下巴，佯做苦恼状：“叫侯爷失望了，我在淮阳军做了三年译官，虽然无甚不世之功，差强人意总还当得起。您想揪我的错漏，到底还是慢了不是。”
唐斐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不理会他替自己掀起的帷帐，“身残志坚”地自个挑帘进去了。
“本侯今儿心情好，在中军帐摆了几桌席面，你也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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