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你是谁？！”
我猛地从梦魇中惊醒，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身下坚硬，不知是躺在何处的石头上睡着了，我仰脸望天，仍是灰蒙蒙的，飘着细雨，与梦中一致。
或许我从未醒来。
还是有血腥味飘来，我扶着额角，头剧烈地疼着，好像是有什么联系被强行切断了，还有一些想要作呕的感觉。
素白的靴子浸在血水里，靴边染得通红。我怔住了，看着脚下，不知所措。
这里是一个祭坛。
周围九根需要数人合抱的浮雕石柱，环绕着我身下这块巨石，还有不知是哪里涌流出的鲜血。
石柱上面，我的哥哥们，被刺穿了胸口，剖出了元神。
沉稳持重的大哥，风流潇洒的二哥，还有三哥四哥……一直到沉默寡言的九哥，他们统统被一柄石雕小剑穿透了身体，胸口开了一个黑黑的洞，里面什么也没有。
赤乌的元神被生生挖出来了。
我看着，渐渐呆滞了。
“……大哥？”我冲到最近的石柱边，捧起大哥的脸，唤了几声，却没得来他的回应。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用了那样的禁术，为什么连告诉我都不敢？
“小太子。”九黎君的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我的悲伤瞬时化作愤怒，流炎激鸣，一刀回身狂斩，堪堪卡在九黎君肩上。
“我杀了你啊啊啊啊！！！”
“你还我哥哥，你还我哥哥，你还我哥哥啊啊啊！！！”
九黎君修为略高于我，而此时的我更是乱了方寸 被他仿佛猫戏耗子一般，玩弄于鼓掌之间。眨眼之间数十刀落下，皆被他一一躲开。
“小太子，帝夋马上就要回来了，你不高兴吗？你马上就要再见到你的父帝了，诸神之乱马上就要平息了，你还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我气得眼前一阵发黑，握刀的手几乎抖到控制不住，“你、你，你究竟要干什么！”
“当然是，拿到这世间最强的力量。”九黎君森然笑道，“你可知道，凝集十位神明的元神，会熔炼出如何强大的存在？
呵哈哈哈，诸神？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不过是我们眼中的蝼蚁。
来吧小太子，上前来，与你的哥哥们一起……”
所以，他就这样设计杀了我的九位哥哥，还要再杀了我吗？
眼前忽然出现了迷幻的七彩光华，我渐渐失了对身体的控制，明明意识仍是清明的，却不由自主地往巨石上走去。
“从前我跟在你父帝身边，征战四方，仍没有一日不渴望着强大。
可是啊，小太子你要知道，有些人这辈子注定是无法到达自己所企及的高峰的。
既然正道无用，那邪道又何妨一试？
如此机会，千载难逢，你的九个哥哥无不因为战争耗尽心力，却让我有了可乘之机。
哈哈哈，小太子，快！快走上前去，捡起地上的辜剑，刺进心腑，剖出元神！”
我拧紧了眉头，一滴冷汗顺着鼻梁滑下，仿佛有无形之人控制了我，僵直的手臂开始弯曲，拿起了地上的石雕小剑。
剑锋调转，我不得不凝神与自己角力。
忽然看见地上漫延的血迹，我想起方才兄长冰凉的尸体。
若父兄都尽数死去，那我苟活于世，还有何意义？
九黎君能够设计他们，我在他面前，不过是一个幼稚的孩童，怎及他老谋深算，费尽心机？
艰难地抬起头，望了远处的石柱，我松了力道，任由辜剑往胸前穿来。
“景！！！”
手上的桎梏突然卸去，我眼前金光一闪，石雕小剑咣当落地。
“二……二哥，你还活着？”
九黎君刚才似乎是以精神在控制我，此下被外力强行断开，亦受到了重创，闷头吐了口黑血，半倚在地上，倒无暇顾忌我了。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二哥还在，太好了，他还在！
“二哥！”我扑到他身上，想要帮他把那柄剑拔出来，却不知如何下手，“我要怎么救你！！！你告诉我，怎么能让你活下来啊！！！”
“景弟，”二哥贴近了我，低声道：“我怀中藏着父帝的元神，你将它取出来。这一局，虽被九黎君算计，我们却未必输了。
你还活着，景弟，你替我们活着！
二哥知道，你过目不忘，既然你看过献祭的秘术，就一定记得接下来的事情，景弟，不要反抗，这是哥哥们给你最后的东西了。”
接下来的事？
我握着父亲的元神，红莲业火熊熊燃起，在血海上绵延，二哥俊雅的脸在极度痛苦下扭曲起来。他因为父帝的元神才得以留下一线生机，告诉我他们最后的话，现在什么都没有的他，如同凡人一般承受着烈火灼烧的痛苦。
“景弟，杀了我吧！快，二哥好痛啊，杀了我吧！”
二哥的手按在我的肩上，他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股力量，一直扣住了我的手腕，流炎被他强行催动法力召来了，稳稳落进我的掌心。
“二哥！！！不要啊！！！”我眼睁睁地看着二哥用我的手将流炎插入心口，狠狠地搅动，将原本已经破碎的内腑彻底穿透。
他胸腔里的鲜血一下子喷溅出来，打在我脸上，眼眶里都是一片血红。
他在火中化为了灰烬，原来他只是一只燃尽的赤乌，我也不过如此。
我跪倒在滚烫的石砖上，撕心裂肺地大吼起来，火焰扑进我的喉咙里，但是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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