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美艳的脸上一瞬间浮现出几分不可置信，但很快又控制住这惊讶的表情。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蠢包子怎会这么跟她说话？
白氏暗中咬牙，挤出一抹泪：“仪姐儿，妾婢什么身份地位？那日老爷震怒，连两位嫡出的哥儿都劝不住，妾婢当时就算劝了又如何？还不是飞蛾扑火？”
“后来，妾婢也试图去柴房给你送吃的，可那看门的老妈子凶神恶煞，二话不说就将妾婢撵走了。妾婢一个不受宠的妾，跟个废物似的，如何能像您那俩位嫡兄一般来去自如啊？”
她的诉得真情深切，看上去只差将心窝子掏出来给她了。
许令仪平静地望着她的眼，等她说完这番凄切的自白，才轻飘飘地道：“姨娘不必妄自菲薄，您知道我那两位兄长这些几日来探望过我，又在父亲放我回来不多时就上门来说好话，消息如此灵通，哪儿能是废物？”
方才父亲见许令元跟她一起去书房，都有些许顾忌，显然魏国公夫人送来致谢信一事，父亲是没打算声张的。
在尚且不清楚父亲对自己的态度是否转好的情况下，白氏这么一个谨小慎微的人，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来贴她呢？
况且，许令元和许令玄都是瞒着父亲去柴房探望她的，每次过去也就待半个小时，连父亲都不知道此事，白氏怎么就知道了呢？
白氏她被问住，面色煞白，一时语结，不知该说些什么。
心道：这蠢包子怎会变这般模样？难不成是这几日遭此劫难，性情突变，连脑子都变灵活了？
她就那么怔着，迟迟不言语，许令仪却懒得陪她耗了，丰腴的小手在那张雕花黄檀木圆桌上敲了几下，笑道：“姨娘既然无话可说，那我就先说了。”
她笑得天真烂漫，巧笑嫣然，那一双圆圆的眼睛里却透出与年龄不符沉静深远。
原本软弱蠢笨唯她是从的十岁的小女娃，突然一下子变了个人似的，白氏惊觉背脊发凉，忙握紧了身旁许令榕的小手。
邹嬷嬷和落雪却不同，她们一直为许令仪这懦弱性子心忧，如今能有转变，简直恨不得当即放个鞭炮庆祝。
“落雪，替我将我那枕头底下的账本拿来。”许令仪目光紧盯着白氏，嘴上却在吩咐落雪。
落雪应了句是，马上进了里屋，从她的枕头底下找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册子，交到她手上。
许令仪翻开那册子，慢慢念道：“宝蓝点翠珠钗一支，紫玉楼金簪一支，蝴蝶釵一支……”
她念得越多，白氏面上的惊恐之色露得也越多，这些东西，可不都是她这三年来，一件一件从许令仪那儿拿来的么？
她竟然一样不落地，全都记下来了！
便是懵懂不经事的许令榕，听她念出的这些东西，身子也开始打颤了，不安地朝白氏看去。
“银子三百两整，藕荷色对襟外裳一身。”许令仪念完，又将那册子交回落雪手中，给她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将册子拿回去放好。
许令仪正襟危坐，轻言细语地道：“我这人有个习惯，不管屋里少了什么东西，都会一一记录在册，日后清点起来也方便。只是，我竟不知这三年多来，姨娘从我这儿抢了这么多东西……”
白氏听后，在椅子上坐不稳了，忙跪倒在她脚边：“仪姐儿，您在说些什么啊？那件藕荷色对襟外裳，还有那些个珠宝首饰，不都是前些日子您主动给妾婢的么？”
许令仪一脸无辜：“主动？我何时主动给过你了？”
说着，又看向邹嬷嬷：“嬷嬷，你可评评理呀！”
邹嬷嬷冷笑：“嚯，姨娘隔三差五就来要东西，不给就哭闹，可不就是抢？”
“你！你怎能这样污蔑我？！仪姐儿，给人定罪讲求证据，你以为凭你们这一家之言，老爷便会轻信吗？”
白氏见她们主仆一唱一和，知道她们是铁了心要对付她，干脆站起身来直接回怼。
“姨娘，今时不同往日，不论如何，父亲都会向着我的。”
许令仪看着她又急又气满脸赤红，笑意愈发深了：“姨娘不必着急，若你以后安安分分地，不再打我的主意，也不给我添堵，这账本，保管只有你知我知。”
“不仅如此，若有什么好事，我也会分你们一杯羹。若不安分嘛……”
她目光右移，看向里屋的床榻。
白氏立马又跪下来：“仪姐儿，您放心，妾婢也就是贪点小便宜，绝不敢惹出什么大是非来！”
说完，见许令榕仍呆愣着，忙将她扯来与她一同跪着。
许令仪满意地点点头：“嗯，姨娘这句话我记下了，若无旁的事，就请姨娘先回吧。”
今日许长坤对她态度大变之后，她便起了要反制白氏的心思。
以前，她孑然一身，无人依靠，担心同白氏撕破脸皮后，白氏会在背后耍阴招，便一直同她演着戏。
现如今，借着魏国公府的威风，许长坤不敢怠慢她，正好是同白氏摊牌，将她拿捏在手的好时候。
送走白氏，邹嬷嬷才喜形于色，忙问她：“仪姐儿怎的忽然这般通透了？”
许令仪道：“或许关在柴房里这几日，悟到了点儿东西吧。”
她这般说辞显然是不想明说，邹嬷嬷也识趣地没有再问，不管如何，能开窍总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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