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袖意识倏忽涣散，无数画面在岁月长河中向他翻涌而来，一时不知身处何方。
这些是......是我的一生。
一道清脆的童音闯入脑海中，褚袖瞳孔无意识缩放。
我是褚家长子，下头有一个小我一岁多的弟弟。
我叫褚袖，他叫褚麒麟。
不知道父亲给我们兄弟俩起名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似乎控制他自己不苟言笑的大脑突然抽了风，画风都猛然一大转弯。
不过，从小我便知道，我是长子，麒麟他是幼子，我与他，是不同的。
比如，我是哥哥，要让着弟弟。不可以欺负弟弟，在弟弟遇到危险的时候，要学会保护弟弟。
一开始我是很嫌弃这个咿咿呀呀的小屁孩的，不过渐渐我发现，只有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母亲在我身上投入的目光会更多些。
所以我才愿意带着这个一身蛮力的小累赘。
麒麟小的时候总爱吐泡泡，当着父母亲的面他不敢，装得老老实实可可爱爱，却总是一转头就冲着我吐泡泡。我看着他吐泡泡的傻样子，忍不住向他投喂小饼干。
后来，他不仅无聊的时候会朝我吐泡泡，连饿了的时候也学会了吐泡泡。我一度怀疑他的脑子是不是少了什么，或者是多了什么不该多的，明明只小我一岁，却还总一副蠢乎乎的模样，露出愚蠢的表情。
我的日子一直过的十分愉快，直到快十岁那年，我遇见了一个比我大三四岁的男孩。
他和我不同，也和麒麟不同。
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他身上有种很特别、很吸引我的力量。
这是在麒麟的生日宴上，我穿着小西装，领着麒麟让他安安静静跟着父亲母亲一同和前来宴会的客人打招呼，一圈应酬结束，父亲母亲在台上抱着麒麟说一些感谢来宾的客套话，趁着没人管我，我就偷偷溜回自己房间里休息。
他是突然闯进来的，怕把衣服弄皱，我正坐在椅子上小歇，突然就扭开门窜进来一个人。他看见我，我看见他，目光交错之时，我们都被对方吓到了。
我看见他手里纂着几张纸，头上有被什么东西砸中的伤痕。
他看见我往他手边瞥，飞快把手里的东西塞进口袋里，慢慢朝我走来。
有种小狼在逐渐靠近自己的猎物一样的压迫感。
他谨慎地靠近我，我抬头看着这个闯入者，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表情。
我问他，有人在追你吗？
他不回答。
但是我听到外面有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安叔的喊声，谁的应和声。似乎旁边的门都被打开了，他们渐渐逼近这里。
我示意他藏到我书桌下面去。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听我的话飞快藏了进去。
几乎就是他藏好的一瞬间，安叔就带着人急匆匆地重现了一遍男孩刚刚冲进来的场景，不过比他是粗暴了不少。砰一声门被踢开，安叔见到我，也是一个惊讶，问我，大少爷怎么在这里？
我告诉他，我在休息。
我心想，幸亏我让那个男孩子藏起来了，不然他也应该会被安叔带到地窖里去——在地窖里发出很恐怖的叫喊声，然后连通往地窖的走道里都是很难闻的味道——被安叔抓走的人大约都是这样一个去处。
安叔并不让我和麒麟靠近那里，可他不知道，我偷偷去过那里，只是没打开门进去罢了。
我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大人之间做的事情，可是此时却不想让这个男孩子，也去那样的地方。
安叔冲着我笑了笑，挥手想让他们进来搜我的屋子。
我决定帮他一把。
我正视安叔，用一贯对待冷漠的表情问他，你要做什么。
安叔示意他们停下来，弯下腰恭敬道，刚刚有一个坏人溜进来偷了父亲的文件，他们正要挨个排查小偷，把他抓起来。
我点头冷笑，问他，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我在这里就这样随意冲进来乱搜一气？
安叔一下子就不说话了。
我知道，他不敢的。
安叔走后，我悄悄招呼让那个男孩出来。
他站在我面前，表情却不是我想象中的欢喜。
他对我说，他是正义的，总有一天要把我们一家的丑事揭露出来，把我父亲绳之以法。
我看不懂他的坚持，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却觉得他十分有趣。
他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告诉他我是褚袖，褚家大儿子。他一下子就不说话了，问他名字也不肯告诉我。
从未有人敢这种态度对我，虽然我有些恼怒，可是......我还是决定帮他帮到底。
确认安叔他们已经去上了四楼去找人，我替他把门口的保镖支走，看着他灵活地翻过我家的院子，一下子就不见了。
这是我们的初见。
可是......人生总不只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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