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歌知道暮夜这样做的原因，可她没有任何立场去劝阻他。便只能沉默地坐在火堆旁，黑色的眼眸中映照出燃烧的火苗，白鹭歌的思绪跟着余烟在夜色中飘得很远。
“也不知道杨耀他们怎么样了……”白鹭歌喃喃自语。猫女苗苗本来还在和江箐女合伙烤第二条鱼，一听白鹭歌的话就把鱼插在火堆旁，蔫蔫的不说话了。显然也在担心师镆。
“等这段时间的风头过了，我自然会带你们回去。杨耀和师镆一切安好，所以放心吧。”暮夜竟然在安慰人？白鹭歌和猫女苗苗都用见鬼一样的眼神回头看他。却见青年的身影已经不在，再一抬头，发现他又回到树枝上面了。这回是倚着树干半阖目，金色的眼眸也在夜色下成了两条灿然发亮小细线。最后，连这细线也不见了。
“我守夜，你们睡——江箐女，你也是。”
江箐女眨巴眨巴眼睛吐了口气，“我睡不着。”她有些委屈。她其实努力想睡来着，可不知为什么一闭眼睛就精神，就想起姐姐对她说过的那些话……然后她就睡不着了。
暮夜没回答，只是轻轻地打了声响指，距离不远的江箐女突然觉得困意丛生，身子往旁边一倒——猫女苗苗忙接住她，发现她睡着了。
猫女苗苗也打了个哈欠。她本来是想去山洞里睡，可又觉得里面太冷，只好将就在火堆旁眯着了。只有白鹭歌没睡。待到猫女苗苗也睡熟后，她动作轻盈地跳上了树枝，手一攀树干就坐到暮夜身后的另一条树杈上。
“怎么，有事想问我？”暮夜当然没睡，他只是闭着眼睛象征性在休息罢了。
“海瑟究竟是什么身份？”白鹭歌对此一直很疑惑。像似师之一族，拥有师之一族相通的感应力，却又能在有自主意识的前提下对同类下杀手。如此奇特的存在她从未听说过。树的对面一直没有声音，正当白鹭歌以为暮夜不会再回答，感到无奈的时候，暮夜终于说道：
“是海女白的手下。”
“海女白？”白鹭歌细细咀嚼这个名字……可她没有任何头绪。
“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没什么了。”这句话与其说是解释给白鹭歌听，倒不如说是暮夜劝说自己的理由。“海女白是制定万世规则的海中智慧。她拥有和地球一样漫长的进化过程，如今已是究极形式的存在。而她之所以制定万世规则，因为过去的时间偶然经过海域，让她产生好奇，并且发出挑战。她想看看过去的时间能不能解除万世规则的轮回。”暮夜的回答说不上有多详细，至少海女白是如何遇上过去的时间的，他没有具体详说。可白鹭歌却明白了。
过去的时间就是她白鹭歌，海女白特地为她塑造出身体，还煞有介事地为她取名字，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让她来打败自己。
海女白这女人究竟是有多蛋疼？
白鹭歌念头一过，不由得失笑了。“不能怎样，能又能怎样？海女白未免太过无聊。”明明是刚想起这层原因，白鹭歌却没有太惊讶。在刚刚经历过昏迷，与脑内的境和过去的时间相互对峙之后，她已然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
事实上，除了杨耀出现安危的问题，其他事情已经很难让白鹭歌惊讶了。毕竟她和这世界的联系只有少许——她甚至没有过去。即使是关于过去的时间的记忆，也只是断断续续的几个片段，没有任何意义。虽然这些片段还在增加，似乎有组成连续记忆的可能性，却不影响她现在的思维模式。
“无聊？”暮夜竟然疑问地重复了一句。尔后又没声儿了。
“如果你和海女白对上，胜率有多少？”白鹭歌不得不这么问。师之一族后辈中最强的师镆和海女白的手下对上都连逃带躲的，何况是她……
“没有。”暮夜回答得很干脆，这令白鹭歌大跌眼镜——哦，她现在已经不戴眼镜了。因为在之前任务中某人死前将力量渡给她，让她恢复了视力……
那人是谁来着？好像是叫五什么的。好吧，她只记得对方的脸，代号却忘记了。
是啊，那是代号。就算记住了代号，又有何意义？
“深渊因我而开启。海女白的出现终究是为了寻我。接下来的日子里，表世和里世都会出现伤亡。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已无话可说。”暮夜开始自言自语了。他的声音低沉，远没有以前那般抑扬顿挫的语气。安静的声音有些空荡荡的，似乎只剩下疲惫。
“你觉得是你的错？”
“我没那么自负。”时隔多日，暮夜竟然也开始反讽自己了。白鹭歌不知道这算不算个坏兆头。只听他继续说：“但必须减少表世人的伤亡。”
“哦？那里世呢？”
“自有邴瞳去管。”
原来这才是暮夜一手培养邴瞳的目的吗？
白鹭歌的神色有些黯然。她和邴瞳的感情一直不好，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对邴瞳的遭遇无动于衷。说到底，两人好歹也有Tracy体质的共同经历。这使她不得不一直注意邴瞳——就像她注意着杨耀一般，好奇邴瞳未来的发展。
邴瞳的发展其实蛮糟糕的——至少白鹭歌是这么想的。作为一个女人，邴瞳得不到暮夜的心；作为一名首席，SAVER的成员也没表面上看过去那么和睦。
“无需担心，大场面她一向撑得住。”暮夜说。
白鹭歌心想：如果你一直不出现的话，或许邴瞳真能如此。可她表面上还是肯定了暮夜。
“我也去睡了。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天我们就要赶路……去帮表世人，是吗？”
暮夜轻声一应，便再无言语。
白鹭歌也不多说。她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通往结局的路已经促成，流淌在身体中的师之血脉也告诉她，未来的发展已经既定。
“暮夜，如果你能活下来，就和邴瞳谈谈吧。你不觉得对她太严厉了吗？”提问果然没得到回应。白鹭歌撇撇嘴又叹息一声——这两人间的破事儿纠结得很，她又何必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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