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妇女脸色有些紧张，又看了一眼民警。
见两位民警似乎没有什么反应，这才道:“我不是老板，老板不在。有什么事，和我说一样的。”
周承微微一笑。
大多数违法的经营者，第一反应都是这样的。
“你不要紧张，我们主要来调查一下你这里的经营情况。”
老王知道，适当的时候，需要他这位老同志发声。
小倪自打进了这家店，似乎脸色没那么红了，也没说话，好奇地四处打量着。
这条街，他没来过。
某些行业，他也没接触过。
可能是年纪相仿，中年妇女似乎更乐意和老王交流。
“我们这里很正规的，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
周承挥了挥手，打断她的话。
有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
那是别的部门的职责，没看见民警同志都没说话嘛。
“你不是老板，那你和这家店什么关系？”
中年妇女愣了一下，说话有些结巴。
“我，我是打工的。”
“哦。那你紧张什么？”
“我没有……”
周承在店里随意地转悠着。
中年妇女的脚步跟着动，始终有意无意地挡住一条通往二楼的楼梯。
周承知道她的心思，也不说破。
“你这房子是问谁借的？”
“问房东借的。”
“哦，有没有租房合同呀？”
见周承似乎没有要往上走的意思，中年妇女脸色没有那么紧张了。
“有的有的。”
“行，你去拿给我看一下。”
周承笑眯眯地找了个理发椅，坐了下来。
“好嘞。”
中年妇女放心了，到柜台那边翻找着。
小倪过来，压低声音问道:“周组，她不是老板，我们是不是叫她通知一下？”
周承笑笑，轻轻摇了摇头。
小倪不明觉厉，也不再问。
作为一个新人，他懂的不多。
但他知道，在执法现场，要多看少问。
有的时候，无意之间的一句话，很可能让执法行动失败。
“在这里，你看。”
中年妇女找了一会儿，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递了过来。
这是一张手写的租房协议，很简单。
写了房屋门牌号，租房期限和租金，双方签字就完事了。
周承一边看，一边随意地道:“小倪，你给这位大姐记录下身份情况。”
小倪点点头。
“你好，你的身份证给我看一下。”
中年妇女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拿出了身份证，递给小倪。
她的眼神始终瞄着两位民警。
在她眼里，还是这两位比较有威胁。
小倪拿着身份证，用照相机拍了照，随后取出一张“现场笔录”，开始记录。
不管是何种监督检查，“现场笔录”是必须要做的。
这是在案件调查过程中，最重要的证据之一。
周承凑过来，瞄了一眼。
嘴角微微勾起。
“你叫张文娟？”
中年妇女点点头。
“这房子是你向房东租的咯？”
“这……是的。”
“那这店，就是你开的咯？”
周承完全不多给她思考的时间，快速追问。
中年妇女脸色有些白了。
“不是的。我，我只是给老板打工的呀。”
周承呵呵一笑。
“那你说的老板，是谁呀？”
中年妇女嘴唇嗫嚅了一下。
“是，是房东……”
“老板是房东，你把他房子借下来再为他打工？呵呵，你信吗？”
“我，我赚一点点小钱，还不是都交了房租？可不是给他打工呗……”
中年妇女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种试图玩文字游戏的，并不能逃避责任。
很多经营户其实心里也有数，只是习惯性的这么说罢了。
周承站起身，脸色严肃。
“我现在告知你，张文娟，你涉嫌无照经营，我们将对你违法违规经营行为进行查处取缔，请问你有什么需要陈述申辩的吗？”
这家门没有办过营业执照，周承早就做过先期的调查。
目标早已锁定。
中年妇女一下子慌了。
怎么刚才还说得好好的，突然就来这一出。
“我营业执照正在办。再说，这条街上没执照的人家多了，干嘛盯着我？”
中年妇女脸色涨红，想把身份证和租房协议抢回来。
那两位一直在旁边划水的民警见状，赶紧拦住了她。
试图阻挠执法，真当他们是死的啊？
周承摇了摇头，淡然道:“你的违法行为，和其他人无关。只要存在违法行为，我们就会查处。欢迎你进行监督。你还有其他陈述申辩意见吗？”
中年妇女面如死灰。
她明白，再挣扎，也已经没有用处了。
居民房破墙开的店，需要房管部门进行审批后，改变房屋的性质，才能办理营业执照。
这些她特意去问过。
她也知道，没有执照经营是违法的。
但正是抱有侥幸心理，再加上这里房租非常便宜，这才一直拖着。
周承何尝不知道这条街的情况。
只是，这种破墙开店的顽疾，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简单地解决的。
要想彻底解决，仅靠工商部门一家，那是不现实的。
他们能做的，就是挨家挨户地处理一遍。
至于事后会不会返潮，那也只能以后再处理了。
其实，这条街上，大多数无照经营户都已经处理过了。
只是，每次赶走一家，就会有另一家搬进来，改头换面继续着违法经营。
就算经营者装傻充愣，不提供材料。
仍然可以通过房东，和居委、物业、派出所等部门，来取得经营者的身份等证据材料。
只是要费时费力得多。
周承拿过小倪写完的笔录核对了一遍，对着中年妇女招了招手。
“来，看一遍。没有错误的话，请签字确认。”
中年妇女手指哆嗦着，瞪大眼睛逐字逐句地看。
然而，笔录上记录的都是客观事实，没有任何偏颇。
中年妇女无奈，只能签字确认。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一旦经营者放弃了无谓的抵抗情绪，其实现场收缴取缔无照的事情，并没有多复杂。“注1”
填写一系列文书，单据。
送达完毕。
几人将店里两个理发椅搬上了皮卡。
临走前，周承笑眯眯地看着中年妇女。
“张文娟，从今天起就不要再经营了。啥时候取得了执照，再合法做生意。不然，我们还会再来的哟。”
中年妇女靠在店门口，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结果，她早就知道。
只是，当真的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创业难，但合法经营真的就这么难吗？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的答案。
注1:2009年，当时工商部门可以采取收缴经营工具的手段，对无照经营行为进行取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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