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知他的手段,老刀心中一凛,默不作声的退了下去。
人生在世本是十分公平,一处所短必有一处过人,风雅颂之主虽然毫无武功,但在机关算计方面却有过人的机智。他这个人,最擅长把人的喜恶过往各种因素在计算在一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样的楼主,有时候其实是很无情的。
见老刀退到一旁,侍卫们也都顺从的撤回长剑,默默的退到楼主身后。门外顿时传来齐整的脚步声,仔细听来乃是上百的暗护在同一时间退回自己岗位,只是训练有素,乍听起来如同只有一人。
黑衣蒙面人心念暗转,深深的看了季独酌一眼。季独酌扇子轻撇,作了一个请的动作:“后会有期。”
黑衣人衣袖一摆,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的出了消息阁。
季独酌走上前来,一把拉住老刀下巴的胡子,颇有几分深意的笑道:“来来来,老刀,咱们喝点酒,给你可怜的楼主压压惊。”
说着,牵着他出了消息阁,远远传来老刀乱七八糟的一通咒骂。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三日后,古铜的尸体终于被人发现。
那日距他死时正好二十二天,尸体腐烂,众人是顺着腐烂散发出来的恶臭找到他的。一同找到的,还有尸体上静静放着的一只鬼面具。杀死他的人应该是和他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他双手双脚被捏断,这还不算,那条脊梁竟然是顺着骨缝一块块的捏碎碾成粉,只是又小心翼翼的避开要害,非要他一点点疼入肉体的每一处,活活的疼死,这种阴柔的手劲,男人绝练不成。
可怜那古铜五十有二,膝下无子,平日里又是一幅阴阳怪气的样子,死后竟无人给他披麻戴孝。
季独酌转着手掌上的鬼面具,冷冷的笑着。
七月十五,鬼门打开,放出来的,果真是恶鬼么?
抬手将鬼面具扔给身旁的侍女:“收好它。我风雅颂的人若这么随便给他们打打杀杀,风雅颂之主的形象要放到哪里去?”
江鄂瞥了他一眼,话中有话:“说起来,风雅颂之主有何曾有过形象?”
“遇到你之前总是有的。”
江鄂一怔,半抬起眼睛:“楼主可是后悔两年前救了我?”
季独酌直起身,抚平青衣上的褶皱:“……那样的情况,没有人会忍心的。”
他说着,想起了那一天。
那是一个风雪之夜,季独酌坐的软轿踏雪而来,行到半路却停了下来。季独酌身披一件青蓝色狐裘,掀开帘子来问,下人回禀是有人瘫在路当中挡了去路。
他下了轿子,慢慢的走过去,摇着从不离身的素绢。幽幽夜色里,浸透他的肌肤,染得他一身青衣化为靛蓝。
于是他见到了他,整个生命里的第一次。
那个胡子拉茬的男人抱着酒壶倒在积雪中,风雪盖住了他一半身体,冷得连酒水都冻成冰,挂在男人的上衣和眼角。
季独酌轻轻抚开他身上的雪,却被他一把拉住了手腕。紧紧的,挣也挣不脱,他醉眼朦胧的看他,在他的耳边叫了一个名字。然后,手一松,晕死了过去。
月下雪中,季独酌摊开手腕,看到被他捏的青紫的手腕,突然一声长叹——想我季独酌一生逍遥,难道今日便要在栽在你的手里么?
嗯?
汉江会的江鄂。
合上了手掌,季独酌将扇子利落的打开:“江鄂,如果再给我一百次机会,那天那种情况,我也会把你带回来。”
江鄂挑眉:“哪怕我会毁掉风雅颂百年基业?”
“哪怕你会毁掉季独酌一生逍遥。”
“季楼主如此高看,看来我非要粉身碎骨了。”
季独酌眼睛弯了弯:“我暂时还不需要你粉身碎骨,目前么,不如陪我走一趟古铜的易牙居?”
“哦?”江鄂一愣,终于冷冷的笑出来,“原来,楼主如此相信我啊。”
季独酌转身过来,扇子半遮面,半真半假的说:“整个风雅颂我唯一相信的人只有你,因为我连自己都不愿意相信。”
捕鸟的人已经撒好网,现在网子正在收紧,只等小鸟傻傻的飞进牢笼里。
这第一只鸟,就是古铜。
那么下面一只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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