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李澄菲黑甜的梦乡很快被大量的怪异场景掩盖，梦里闪现的有刚才她和郑术争吵的画面，有她和郑术之前玩闹的画面，有她和父亲谈心的画面，有她被张老师扇耳光的画面……
渐渐地有一些从未发生过的画面也出现了，夜晚被撞到在地的年轻人，大片的血迹，失去自由的监狱生活，起早贪黑在学校门口买煎饼的她，衣冠楚楚的郑术，他面带笑意递过来的水……
李澄菲在梦中看着笑着喝下水的自己，挣扎着想要阻止，却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痛苦地死去。
“啊！”李澄菲猛地睁开双眼，痛苦地尖叫出声，把诊所里的人都吓了一跳，范恒赶忙倾身过去，问道：“你怎么了？”
尖叫过后的李澄菲失神地望着天花板，有序往下滴落的点滴叫她慢慢回过神来，她看着眼前陌生的少年，陌生的中年男子，还有旁边床上趴着正在艾灸却还一脸着急撑起身子的老人，茫然地落下泪来。
“哎哟，小姑娘你怎么了？哪不舒服跟阿婆说，别怕我们都是好人！”范奶奶隔着过道，安慰着无声流泪的李澄菲。
梦中的场景如潮水般退去，很快就忘了个干净，一丝也记不起了，但恐惧、愤恨……仍留在了李澄菲的心里，一时消散不了。她缓缓地转头看向范奶奶，混沌的脑子终于回想起了之前的事，她勉强地笑着，沙哑地说：“我没事，谢谢您，看来……我给您添麻烦了，真对不起。”
“小姑娘，你可吓坏阿婆了。”范奶奶见李澄菲终于止住了眼泪，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平稳起来，她看出李澄菲此时的情绪还有些不稳，只字不提心中的疑惑，而是重新趴在了枕头上，对刘大夫说，“刘大夫，来来来继续……”
刘大夫冲李澄菲笑了笑，温声道：“你没事儿，就是有些低血糖，输完这瓶葡萄糖就能回家了，多注意休息。”
李澄菲对刘大夫道了声谢，看着他走到范奶奶床前，继续为她艾灸，定定地盯了一会儿，她身侧却响起了故意发出的咳嗽声，李澄菲一惊，扭过头一看，一个五官清秀的少年正坐在椅子上，面带笑容地说：“我奶奶也谢了，刘大夫也谢了，不谢谢我吗？”
范恒不是有意要谢，而是见李澄菲神态郁郁，故意如此想让李澄菲的心情松快一些，他拿起床头柜上的纸杯，抽出里面的棉签，故作严肃地说：“你看，这根棉棒和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该感谢一下它吗？”
范恒摇了摇棉棒。
少年一本正经的模样让李澄菲忍俊不禁，笼罩在胸口的负面情绪消散不少，范恒见李澄菲微微笑了，也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一旁的范奶奶和刘大夫见此情景也笑了起来。
范奶奶失笑道：“你多大个人了，还这么孩子气，人家小姑娘才不跟你一块儿玩呢。”
范恒听见奶奶的话，耸着肩把棉棒扔进纸杯，把纸杯放回床头柜上，低头看着李澄菲瘪了瘪嘴。
李澄菲弯了弯眼睛，语带笑意地说：“谢谢你，也谢谢棉棒。”
女孩给面子的捧场让范恒心情好了不少，深感自己做出的幼稚举动没白费，他笑嘻嘻地说：“不客气！我和棉棒都不客气。我看你还是有点渴，我再给你去倒杯水吧。”
范恒让气氛瞬间就好了不少，李澄菲也能暂时忘却心中的难过恐惧，和范奶奶他们笑着攀谈几句了。
葡萄糖输完后，刘大夫问出了范奶奶一直避而不谈的问题：“姑娘，你用不用打个电话叫你家人来接你啊？”
李澄菲按着手背上的止血棉一愣，缓缓地摇了摇头，下床穿好鞋后对范奶奶再次道谢：“今天谢谢您，我身上没带钱，我叫李澄菲，在三中高一（7）班就读，您信得过我的话，我明天就把钱给您送过来。”
说完，李澄菲把校服上别着的有她资料的校牌取下来，递给范奶奶。
范奶奶笑着接过校牌，却又将它别回了李澄菲的胸前，老人和蔼地笑道：“信得过，当然信得过。”
老人轻轻拍了拍李澄菲的肩，语重心长地说：“姑娘啊，世上没有迈不过的坎，都该向前看，哭都哭过了，就当是一场噩梦，醒来了就别害怕，大步地往前走。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李澄菲听着老人的话心头一酸，用力点了点头，努力地笑着说：“对，特别对！就当是一场噩梦……”
“瞧瞧，又哭了。”范奶奶抚在脸上的手很粗糙，却让李澄菲感到十分温暖，“阿婆给擦擦，多水灵的姑娘，哭成小猫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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