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的家仆基本都是眼高于顶,凡是年轻有为的都奔着老夫人身边的一等丫头去的,娶进来既有体面又有丰厚的嫁妆,在薛家等于是更进一步了。薛府在靖州一带也是一等一的大户,甚至还有个忠勇伯爵的头衔,这时候他们还没有进都京,在靖州这边也算是一手遮天了。
伍师傅烧鱼的手艺可以说是薛府的第一把手,只是就算是这样,这玥儿也是高不成低不就的,让伍师傅很是担心。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让人震惊,就这样一个身无所长的女孩子,竟然被薛府的次子喜欢上了。
可能是靖州地处偏僻,民风开放,没有都京的贵族人家那么讲究,更何况那时候的爵爷只是次子,府里很快安排了他们的婚礼,甚至准备安排他们出府单过。可惜,天不遂人愿,靖州一年瘟疫,府里的长子在探访民情的时候染病去世,举府哀戚,老爵爷一病不起,府里的重担一下子落到了他们的身上。
疫情持续了特别长的时间,靖州哀鸿遍野,天家几次派人过来赈灾,最后连赈灾的人都死了几拨,好歹瘟疫得到了控制。又过两年,天家担心靖州薛家这一支衰败,让现在的爵爷做了京官,爵爷走的是武官的路子,在都京里关系艰难。好在薛家以鱼菜常常宴请京中达贵,渐渐名声起来。这时候,薛家大娘子因在靖州时积劳成疾,竟一病不起,过了年就故去了。
薛家大娘子本是家仆出生,薛家族中长辈竟不承认其身份,另娶聘他人,爵爷力排众议,最后以他们生的儿子为嫡长子为条件,续聘了他人,此女为薛齐鹤之母,廖氏。廖氏才情无双,持家有度,只是薛爵爷还念旧人,廖氏郁积于心,又因产子时落了病,没几年也故去了。
因族中长辈多不承认伍家女的身份,伍师傅又着意照看自己的孙子,爵爷又不想让妻子远离,便与伍师傅商议,两人将伍氏埋骨于此。由于伍氏不能进薛家的祠堂,便在长子院中设立牌位,日日祭拜供奉。
这段辛秘便是与薛家往来甚密的崔蕴也不知道的,他感叹道,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来人口如此简单的薛家也有这样复杂的家事。
洛小锦点点头,在都京的贵族中薛家已经算是人口简单的家族了,这样的家族就有这么多的事情,更别说那些几百年历史的家族了,不知道有多少不足为外人道的……八卦了。
伍师傅让紫藤花妖把话说完,便又催促着他们离开,毕竟这边十分不安全。临走之际,紫藤花妖又将崔蕴的事情跟伍师傅解释了一下,伍师傅又往某一个可疑的地方盯了半天,然后叹气说崔公子是多好的人,吃起鱼菜来是如何卖力,引得已经变鬼的崔蕴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如此说来,薛衡为长子,乃为伍氏所生,薛齐鹤为次子,为廖氏所生。如果按照紫藤花妖所说,爵爷对长子偏爱有加,冷落次子也是因为对亡妻的情谊,这种情况下自然是次子心生不满。只不过这世间风气,别说是这种勋贵之家,便是那普通人家也是重长子轻次子的,再怎么不满,也只能是这样了。
紫藤花妖忽然让伍师傅去外等候望风,与洛小锦崔蕴单独说话。
洛小锦问道:“你还有何话要说?”
紫藤花妖道:“我本是山间花妖,吸纳山川灵气日月精华,只是那两人将伍氏尸骨埋于此,我的根与其尸骨纠缠,植物本性便是吸纳土中营养,这样我吸纳死人尸骨血肉,而伍氏的魂魄也与我连在了一起,不得入轮回。”
洛小锦惊道:“你不是伍氏?!”
紫藤花妖有点尴尬:“我本无相,但是伍氏的魂魄已与我融为一体,所以我可以幻化出她的样子,伍氏体恤生父,这次苦苦哀求于我露此相,慰藉生父。其子……性命危在旦夕,我虽然为妖,却不可过多插手人间纷争。”
洛小锦点头:“他要杀我如杀崔蕴,我自然不会让他好过,更何况崔蕴尸身还在他手上。”
紫藤花妖叹道:“我以前只知世间山川险恶天地无情,却不知人间如此纷繁。”
洛小锦也叹气,果然是你经历的太少。
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崔蕴很有可能是薛齐鹤杀死的,豢养食脑怪的也是他。
一直在旁边沉默的崔蕴道:“我不信。”
洛小锦转头看他,确实,只凭这个紫藤花妖片面之词,很难让他相信自己的好友与同事,竟然会杀害自己。
崔蕴往后退了一步,他的手紧紧握着他的剑,只是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该将剑对着谁了,他低声说话,似是说给他自己听:“为什么?没有道理啊,他……他是薛齐鹤啊,如果他真的要爵位……”
洛小锦问:“若他真的想要爵位,你便能给他吗?”
崔蕴哑然,他不能,他是崔烨崔远芳之子,他的父亲是国相,但是他不是,这个国家也不是姓崔,纵然他可以去求崔国相,那做决定的人还是皇帝,他不能替皇帝做决定,他父亲也不行,除了皇帝本人,这个国家里没人能替皇帝做决定。
他低下头,如果从另一头来解释或许会更好。如果是薛衡杀了他,薛衡必然无法继承爵位,崔相爷也不会放过薛衡,那薛齐鹤的爵爷之位自然是坐稳了。
“我不信。”他喃喃地说。
洛小锦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袖子:“我们先去看看薛衡怎么说。”
崔蕴点点头。
不知道崔蕴的性格就是如此,还是作为鬼的时候会开始固执起来,他被欺骗和利用,他无法摆脱这种背叛,他觉得一切都会有所解释,以至于他必须要去见到薛衡。
而一切想要打搅他试图作为人类的平静生活的人,洛小锦也会让他付出代价,他之前只是想着逃跑,但是他现在只觉得愤怒,或许是因为他的生活被冒犯了,或者是崔蕴被背叛了,他不知道,他只是没由来地愤怒,想要做点什么来平息。他忽然想起那个房间里,他的手放在地面上的感觉——那么愤怒,想要去毁灭点什么,但是,也许是因为那里的后遗症?我不该让愤怒主导我的情绪,洛小锦这样对自己说,可是并没有起什么作用。
所以伍师傅站在外面的时候,看到洛小锦是怒气冲冲地出来的,他奇怪那个胆小又平凡的老板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杀气腾腾了,跟刚才进花亭的时候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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