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凌国攻破赵国王都也不过花了三日的光景,连逃走都来不及。
如同今日的宋国王室一般,当年的她和其他公主妃嫔一起,被绳子捆着,用大马车拉到了凌国的王都永安,成为凌王的战利品,做了他后宫中的一员。
那时的她郁郁寡欢,每日都想着一死了之,是兄长出谋划策,让自己成了凌王的宠妃,在凌王身边探听消息。
一转眼已经八年过去了,无论她和哥哥怎样努力,无论他们这些灭了国的贵族们怎样联合,也没能阻挡凌王统一的脚步。
“难道司马宏当真是天命之子吗?”赵玄近乎绝望,他的身体已经不容许他继续走下去了,可是自己闭眼之前,没能实现当时对父亲对大臣们的承诺。
“不过是宋国被灭就在这里哭哭啼啼,司马宏离一统天下还远着呢。”娇媚傲然的女声传来,一身红色宫装的美人从屏风后的暗道中走出。
她的模样和赵笙几乎一模一样,但眉宇间多了几分英气,神色高傲不可亵渎,衬着红色的长裙,整个人好似一朵从火中燃出的曼珠沙华。
“姐姐。”赵笙哽咽着喊道。
红衣女子是她的双生姐姐赵筝,性格强势,做事果敢,被凌王赐给了他的弟弟信陵君司马业。
“你怎么来了?”赵玄皱着眉头问。
“信陵君也收到了宋国的消息。”赵筝回答,她无论何时都带着不可催折的锐气,“信陵君想问,哥哥是否有兴趣与他联手。倘若信陵君当上凌王,必定恢复六国王室。”
“信陵君这么好心,会把到手的土地给别人?”赵玄嘲讽道。
“那是因为任何一方都不能单独阻止凌王。”赵筝的嘴角勾起一抹涉魂夺魄的笑,“还需要贵妃娘娘多多相助。”
3
又是年关,永安城内处处歌舞升平,气象更新,又逢着宋国新近纳入了凌国的版图,朝野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年夜,凌王在宫中设宴大会朝臣。
凌王没有王后,后宫之中地位最高的是贵妃赵笙。是以赵笙也出席了这次宴会,跟凌王站在一起接受众人的朝拜。
凌王很是高兴,一时喝得兴起,灯火燃烧的光线将王宫照得雪亮如白日,赵笙侧脸看着凌王深邃的眉宇和那双因为醉酒而朦胧的眼睛,想起夏日里看过的漫布天空的星辉。
正在和大臣交谈的凌王注意到赵笙的视线,突然回过头盯着赵笙,凑近了问,“爱妃为何一直看着孤王?”
赵笙红着脸把凌王推开,“众目睽睽,怎敢冒犯天颜?”
凌王回过头去看阶下的众臣,手在桌下伸过来握住赵笙的手,“难道爱妃敢在两人相对时冒犯天颜?”
赵笙小声撒娇:“您就知道欺负我嘴笨。”
凌王笑着捏了捏赵笙的手,然后举起酒杯,宣布冬天一过就要准备东巡视察疆土。
众臣对这种歌功颂德的事一向很热衷,凌国军力强势,根本不惧任何起义和刺杀的威胁。
晚宴后凌王照旧在清凉殿留宿,赵笙伺候着醉酒的凌王先睡下,自己一个人在床边看着凌王的睡颜发呆。
凌王突然伸出手来把赵笙拉倒在自己身上,引来赵笙一声短促的惊呼。
“王上!”
凌王开心地笑着,从胸腔传来的震动从赵笙的手掌一直传达到心里,“孤王觉得今日的贵妃不开心,贵妃为何郁郁寡欢?”
赵笙把头埋在凌王的胸膛,耳朵贴在凌王的心脏处,听着他强壮而有力的心跳。凌王把她搂得紧紧地,像是拥着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赵笙的语气里透露出无限悲凉,“臣妾今日看到了宋国贵女,不免想到了自己。笙儿入宫十年,年老色衰,比不上新来的宋国贵女,以后的宴会,还会有笙儿的位置吗?”
赵笙想说的是,看着国破家亡的宋国公主不得不强颜欢笑讨凌国官员贵族的欢心,想到了当年目睹母亲自刎的自己,不久后便躺在了仇人身下,从此笙歌燕语,辗转欢颜,都只为君王一笑。
每一个年夜,每一次宴会,都像一把锋利的刮骨刀,一刀一刀刮过她残损的心。
凌王低头在赵笙的侧脸咬了两口,“怕什么,要是不喜欢,你就把她们随便打发了,反正有你在这宫里,她们也是白待。”
赵笙被凌王咬得气急,撑起身子也在凌王的侧脸咬了一口,“我倒是想打发,只怕太后又要说我是悍妇。”
提到太后,凌王少有地沉默起来,赵笙忙道歉,“是臣妾失言了。”
“无妨,”凌王抚摸着她柔顺的黑发,轻轻吻着她的发旋,“你是孤王的妻子,想怎么安排那些女人是你的事情,别人管不着。”
凌王望着鸳鸯连理的床帐,声音轻柔,他一边揉捏着赵笙的耳垂一边在她耳边说:“孤王不可能让这宫里每一个女人都幸福,孤只要保证你幸福就好。”
可惜,赵笙心想,我的幸福是掩盖在复仇表面的假象。
她突然感到一阵心痛,鼻子也酸酸的,凌王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她的眼角,晕染开一片湿痕。
4
雪下得最大的时候,兄长赵玄传来了消息,信陵君已经决定联合六国贵族,在凌王东巡的时候乘机篡位。
信陵君的夫人赵筝带来了毒药,“凌王的死要做得毫无痕迹。”
“此毒名为相见欢,无色无味,每日置于凌王食物之中,会很快积累在凌王身体中,但不会发作。等到了宋国,会有人呈上宋国美酒绿衣,那才是真正致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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