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绛年听见对面陌生的语气,这才想到,萧缶并不知道拨电话的是自己。
他瞬间找到了台阶下,求助般望向坐在不远处的周沂。
“嗯?”周沂迟疑了片刻,前倾身体指指自己,以眼神询问需不需要帮忙接听。
林绛年松开泛潮掌心,用口型说“谢谢”。
结果没等他临阵脱逃,萧缶就在过分冗长的沉默中察觉到不对劲。
他顿了顿,突然笃定地叫林绛年的名字,语气倒听不出冷热,可林绛年莫名觉得对方好像放松了许多。
林绛年不愿意多加揣摩,萧缶究竟是如何通过呼吸判断出自己身份——毕竟对他而言,连思考这个问题本身都是一种自作多情。
“是我。”他摆摆手,示意周沂不必再来拿电话,偏开脑袋低低道。
“恩。”透过沙沙电流,萧缶逸出短促轻笑,没说别的。
随即,听筒传来衣料摩擦的悉索声,床铺细轻的异响,以及液体坠进玻璃杯的清脆。
林绛年忍不住细致地听,并猜测萧缶是不是还把那个蓝白相间的电热水壶摆在床头左边。
以前,林绛年睡眠浅,半夜常常要醒几回,醒来必须喝杯温水才肯接着睡。萧缶就专门搞了个便携小水壶,每晚睡前烧好,替他摆在床头柜上。
结果有一回,林绛年半夜迷迷瞪瞪坐起来倒水,一个不慎将低几度的开水泼到了手背上,伴随一声低呼,枕边人瞬间惊醒。
萧缶拉过林绛年左手细瞧,脸色肉眼可见地黑沉下来。
其实当时林绛年躲避及时,水基本上都落在被面,只有零星几滴泼溅到手背。可碍于他皮肤细薄,稍微一点瑕疵就会被放大,显得颇为可怜。
后来萧缶把他拎去洗手间,冲了好久的凉水,全程一言不发。
林绛年不适应萧缶板脸的样子,就将脚从毛绒拖鞋里伸出来,脚趾伸进对方裤腿偷偷蹭了蹭。
结实匀称的小腿肌肉猛地绷紧,似乎连筋都紧张抻直起来,萧缶偏头,欲言又止地瞥了他一眼。
“别乱动。”攥在腕部的手指蓦地收束,萧缶调大水流,在“哗哗”声里板着脸威胁道,“……手和脚都不想要了?”
后来,萧缶无视林绛年的抗议,强行没收了他心爱的小水壶。
从那天起,一直持续到林绛年离开前一夜,萧缶都会把新买的保温杯搁在左边,刻意推向墙壁。林绛年想喝,就必须越过他去拿,或者自己下床倒。
但每一次,萧缶无一例外都把他搂得紧紧的。林绛年稍一动弹,他就会顷刻间转醒,按住林绛年肩膀,哑着嗓子说“我来”,起身抿一口水温,才放心递给林绛年。
那时候,萧缶对他的照料可谓是密不透风。
甚至有几次,林绛年都忍不住想告诉他,自己并不是娇生惯养的玻璃人——他像泥土一样滚在地上长大,一点也不珍贵。
这么多年来,只有萧缶眼神最不好,居然把他当易碎的宝贝,生怕摔了折了他。
林绛年费解多年,直到离开当日才后知后觉:萧缶哪是眼神差,他只是求而不得。
所以他把司然所有的优点,通通套在什么也没有的林绛年身上,让林绛年不幸产生了“值得被爱”的错觉。
林绛年最开始也恨,也会不忿,时间久了却只觉得悲哀。萧缶好歹还找到了自己这个替代品,短暂地聊以慰藉,而自己的想念却永远没有机会落脚。
因为萧缶要求极低,只要是和司然长相略微相像的人,他都可以轻易开始一场恋爱。
而林绛年感情洁癖太严重,即使现在,有个拥有萧缶99%优点的人站在面前告白,林绛年也100%会转身走开。
林绛年敛下眼眸,收束乱七八糟激荡的情绪,反手轻触濡湿颈侧。
他感受自己趋于平稳的脉搏,心虚瞥了眼旁边满脸不解的周沂。
大约花了半分钟,他才想起打这通电话的目的,低低向萧缶说明来意。
萧缶并没有为难林绛年,仿佛昨晚蛮不讲理重复“让林绛年自己来说,否则就不还了”的人是周沂凭空捏造出来的。
他主动报告了行程,说自己最近都挺清闲,没有额外的工作。林绛年想着自己就欠项翎一首歌了,也不是特别赶,于是两人很轻易就约定好见面时间与地点。
没等林绛年寻着借口挂断通讯,萧缶就又算好似的叫住了他。
“那条绯闻——你跟公司商量好对策了?”萧缶喝了杯水,好歹压下宿醉后的口干舌燥,懒洋洋问,“说说你们的打算,我好配合着回应。”
头顶白光冷冷淡淡打下,在男子眉弓和鼻梁下方投出英俊的阴影形状,他缩回手臂,随意披穿的绸缎睡衣自两侧滑开,露出腰腹削瘦悍利的肌肉线条。
比起舞台上惊心动魄的好看,这时的萧缶多了一份鲜见的落拓不羁感。
他瞥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意兴阑珊拢好衣服。
以往林绛年在家,萧缶有时会刻意穿得风流又不正经,再恶趣味地偷偷欣赏林绛年视线闪躲的羞怯模样。
自打林绛年离开后,萧缶就再没兴趣做这种无聊事。
后来甚至连经纪人都忍不住站出来,皮笑肉不笑问他,是不是为了彻底从偶像派转型成实力派,才故意拾掇成这幅堕落样子。
林绛年没料到萧缶如此单刀直入。
他一脸复杂地抿了抿唇,避开周沂探究目光,下意识说:“否认就行了,又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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