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曦晨经常通宵写题，被楚妈妈说了很多次也不改，前一夜写的多了，第二天又累又倦，还屯了一大堆问题。反正冷冬岁月里，课间操已经取消，他就拿卷子去办公室，既消磨时间，也接受知识。
这一天又在提问，数学老师都无奈了，见到他就开始打趣儿，说：“曦晨，你最近来的次数也太多了，晚上都有精力做这么多卷子，该不会背着大家在头悬梁锥刺股吧？”
楚曦晨道：“没，睡不着才做的。”
数学老师拿笔，低头看他标出来的题目，道：“你可比高三的同学都更用功。”
一道超纲题看了五分钟，老师的讲解说到一半，办公室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楚曦晨没在意，目光随着笔尖徘徊，看草稿上的字母，线，题目逻辑逐渐加深，他给老师讲自己的疑问：“但是AC这一段必须不能是被平分，否则……”
碎片似的字眼飘进办公室，有“回来”，也有“恭喜”，更有甚者在尖叫，楚曦晨往窗外看了一眼，有几个女生在走廊结伴张望。
他没来由地十分紧张，心跳霎时加速跳动起来，老师在用心地解答他的疑惑：“也可以的，因为这个平面它严格来说不是一个平面，任取一点，你看，再跟A连上……”声音忽然远去了，他和老师像隔着两个世界。
越清慢慢地走了过来，瘦了一大圈的脸贴在玻璃外面，笑眼看着他，右眼上还是明艳的一颗红痣，衬得整个冬天都生气如春。楚曦晨颤抖着手，数学老师浑然未觉地在试卷上勾画过程，他死死地看着越清，隔着一段距离，恨不得把眼睛都抛过去。
办公室里到处都是老师，已经有老师发现越清，过去跟他说话，语气和善：“你回来干什么？不是说要转学吗？转了学就好好学习啊，到时候你还在我们这儿高考呢。”
“回来看看我亲爱的……老师们啊。”越清刻意断在那儿，透过老师的肩膀用余光注意楚曦晨，眼见他眼睛都红了，自己心中像被揉过一般不舒服，跟老师口不对心地扯了几句，说：“我爸在门口等我，我得走了，再见。”
“行，别再像以前那么混了啊。”
楚曦晨恨自己不能冲过去，有一瞬间甚至开始厌恶好学生这个枷锁――如果他不来问问题，是不是就可以和越清说上一句话？甚至拥抱一次。
数学老师费劲心力地讲完长长的一串解析，喝了一口水，抬头看楚曦晨的反应，顿时愣住：“你怎么还哭了？有这么难吗？”
楚曦晨垂眼拿起卷子，说：“谢谢老师，我听懂了，就是觉得自己太蠢。”
回到座位他眼眶都是红的，他同桌古怪地看着他，提醒道：“刚才越清来过了。”
“嗯。”
楚曦晨忽然顿住，他的桌面上放着一枝带着露水的红玫瑰，细长的茎上遍布绿刺。玫瑰如放大的红痣，在心头一旦扎根生长，便再难拔离。
同桌问：“好奇怪，为什么越清要给你这放一朵玫瑰花？”
“很奇怪吗？”楚曦晨像被触怒，扭头冷飕飕地盯着男生，那眼神如刀，扎的人喘不过气，他掐着玫瑰，手指扎进尖刺，痛楚在指间咆哮，十指连着心口。楚曦晨几乎是质问：“难道我配不上玫瑰？！”
“没说你配不上……”男生不知道自己踩到了楚曦晨的哪个痛脚，奇怪地盯了他一会儿，强调说：“这样的离别礼物对男生来说也太奇怪了吧！难道不是吗？”
“是啊。”对男生。
楚曦晨泄了气，转过头，他发疯有什么用？离别还是离别，奇怪还是奇怪，什么都不会变。只因为他们是异类，就要花格外多的时间与耐心，等着别人接受，或者排斥。
最让人痛苦的是，一百个人里面就算有九十九个人接受，只要有一个人恶心，就会对他们造成巨大的伤害。
他垂眼闭嘴，看着那朵花，良久才发现，花瓣上用指甲还是别的什么，刻了一对阿拉伯数字――12。
――
越清在柯城公寓里写完一本厚厚练习册的最后一页，仰头靠在椅背上舒了一口气。越呈给他请了一个贴身保镖，此时那个光头坐在沙发上，看似看书，视线实际上一直都在关注着自己。
为什么越清知道这一点，在于他曾经十次试图逃跑，都被这个猛人给逮回来了。
他妈的。
越清扔了笔，给林戚打视频电话，那边磨磨蹭蹭很久才接，刚接通，就被林戚辣了眼睛，说：“你他妈在干什么？这造型太别致了。”
光头猛地放下书，越清把手机屏幕举起来，嘲讽道：“林戚，你紧张什么？”
林戚在那头连续骂了十几句脏话，听起来十分不爽。越清觉得实在污言秽语，又认为这话特别符合他想对光头说的，于是把音量调到最大。
“你他妈的现在打电话，看清楚现在几点！！十二点打你老子的电话？到底有什么事，你今天他妈不说出一件值得我起来的事，我非得废了你下半生x功能不可！”
越清忍不住骂他，然后撑着脑袋思考一会儿，郑重道：“真有一件特别严重的事儿。”
“什么？”林戚顶着鸡窝头，目光极其阴暗地恶视摄像头。
就见这混蛋眨了眨眼睛，深情道：“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刘海掀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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