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十分柔软，韩笠不耐烦地将乱糟糟的被子推开，又在脱衣服时不得不先将裴晏禹放开。
裴晏禹却不想放开他，才中断了这个吻，立即从床上坐起，在韩笠敞开衬衫的同时，双手抚上了他的身体。
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床上，床上的人在辗转之间或明或暗，披上了冷清的色。
他们却不冷清，裴晏禹不免开始紧张。
韩笠将他拖下来，呼吸深重而湍急，似是洪流。
突然，明亮的光线布满了整个房间，像是偷情的人被抓了正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中。
裴晏禹惊得睁开眼，却被那两盏白色的灯刺痛了眼睛。他下意识地推拒上方的韩笠，拧着眉问：“为什么开灯？”
韩笠的头发刚才被他抓乱了。他气息不稳地看着身下这个忽然冷静下来的人，却懂得如何让他再次迷惑。
裴晏禹果然周身一僵，连脸上的表情也充满了为难。他费力地咽了一口唾液，原来，他也可以如此无助又狰狞。
“上次摸着好像不错。”韩笠将他抱起来，让他靠在床头，自己则缓缓地滑下去。
他的脸上挂着邪里邪气的笑，似是在策划一个阴谋，又等着看裴晏禹慌慌张张的样子。
裴晏禹努力保持着镇定，可越是猜到他要做什么，越是担心他不放手。然而，倘若韩笠不放开手——裴晏禹陡然抽了一口凉气，也同样是无妄之灾。
“今天光线好，我看看味道是不是和卖相一样好。”韩笠说。
温热瞬间包围了裴晏禹，他来不及阻止就已经忘了阻止。蒙在心上的那张网一瞬间被撕得粉碎，裴晏禹见到自己扑了出来。
韩笠难以呼吸，痛苦地发出了呜鸣。
这吓坏了裴晏禹，他连忙要看看韩笠怎么样了，谁知韩笠的双手却抓着他不放，将他拽进深深的**里。
“别……”裴晏禹在自己再次沉溺前慌张地推开他。
韩笠抬头，唾液将他的双唇染得晶亮。他笑，哑着声音问：“怎么？不舒服吗？”
裴晏禹心疼地看着韩笠被呛得发红的眼睛，坐起道：“我看看你。”
韩笠因他的主动而错愕，又不禁愉悦地笑起来。
突然，裴晏禹把他推翻，将他压在身下。
韩笠看得讶然，不由得抚上他的脸颊，仰头给他一个吻。
裴晏禹接受着这个吻，韩笠细微的笑声像是看孩子玩闹的大人，有些戏谑，又有些鼓励。
他学着韩笠对待自己的方法对待他。可韩笠靠在枕头上，似笑非笑地看他，仿佛不为所动。裴晏禹恼怒地皱眉，却看到他恶作剧一般的笑越发明显了。
在韩笠的眼中，裴晏禹始终是幼稚又单纯的。他的行为如同一个急于证明自己的小孩，越是认真、努力，越是可爱；越是可爱，越是显出他的徒劳。
韩笠有心欣赏这样的徒劳，他以为自己能够看到最后再行动，告诉他应该怎么做才可以，或者，告诉他无论怎么做都不可以。
可是，当裴晏禹将头埋下去，轻哼险些从韩笠的嘴里吐出来，他的心陡然颤了一下，脸上的笑挂不住，顿时褪成了恐惧的颜色。
或是有余震，自那一下高高升起又砸下的心跳以后，韩笠的心始终在恓惶和忐忑之间颤抖着。裴晏禹的生涩根本没有值得赞许的地方，偏偏他一门心思的执着看得韩笠开始六神无主了。
他不敢动，怔怔看着裴晏禹。他被卡在一道柔软的关卡，关卡的背后，是一个无限的黑洞。
人仿佛被拉进一片潮热的沙丘，越陷越深。“真学坏了？”韩笠有些慌，试图将他推开，颤着声音问。
裴晏禹回答：“不是说要我帮你吗？”
韩笠怔住。他放在裴晏禹肩上的手已经感觉到这具身体的冷却，偏偏裴晏禹的双眼却满是光，亮得摄人。
“松开。”韩笠迅速地把他拽上来。
裴晏禹惊慌地回头，可潮湿很快湮没他的理智。他早就不剩理智。
“保证不让你疼。”他仿佛说了一个预告。
裴晏禹冷却的身体悄然地打了个颤，他不可避免地紧张。
“放松。”韩笠紧皱着眉头，再没有挑逗和戏弄的闲情逸致，威慑的语气背后透着紧张，“不愿意吗？”
裴晏禹摇摇头，恐惧和紧张仍然占据着他的内心。他见到韩笠几乎迸出火光的双眼，心因而颤得厉害。
“愿意。”这不是违心的话，但裴晏禹恼怒自己不听话的身体，“只是有些怕。你亲我。”
韩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扶住他的脸吻他。
裴晏禹拧着身体，热情地回应这个吻，努力淡忘惧怕。
韩笠像要把他拆开，他就让他拆开。
疼痛和丰足感纠缠着裴晏禹，他唯有更深地感觉韩笠的亲吻中带着的眷恋，才能忘却。
韩笠的呼吸占领裴晏禹的听觉，他甚至听不见自己是否发出了痛苦的呻吟。非常痛，痛得裴晏禹忘记了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这原本是一件寻求快乐的事，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哪怕韩笠是那样贴心和温柔，依旧无法彻底令他忘却痛苦。
裴晏禹在极乐和疾苦之间挣扎着，不愿让韩笠失望，把自己的快乐无限地放大。
韩笠的神经始终像是绷直的弦，稍一用力便要断。他浑身是汗，裴晏禹也是。他眉头紧皱，在裴晏禹的耳边请他再忍一忍。
裴晏禹听得怅然，便感到自己有满腔的痴妄要付诸韩笠。他拥抱韩笠，往那些依稀可寻的快乐里追寻和沉溺。也许是痛太强烈，哪怕只有一丝甘甜，他便感到是恩典的降临。
房间里的光太明亮，让天窗外的月显得单薄。不知是疼痛还是快乐，令裴晏禹逐渐地分不清灯和月，他闭上双眼，又剩下一片红色的暗。
所有的感觉仿佛全消失了，这个世界也消失了。裴晏禹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只知道韩笠在他的身边。这种过于寂静又过于亲密的感觉笼罩着裴晏禹的心，他从未有一次像此时一样，意识到自己曾经是孤孤单单的一个，而如今却跟另一个人难舍难分。
只剩下他和韩笠两个人，两个人而已。
他连痛是什么都忘记了，也分辨不出这是否是一种快感。裴晏禹心甘情愿、满心欢喜地被他摆布，在一片白茫茫的光线里，心弦因撩拨得太急，崩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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