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尽量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在心里骂道，是个屁。
也许他们确实不懂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愿不愿意，难不难受，痛不痛，他们还能不知道吗！
可是胡靖康似乎不这么想，脸上的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眼神却变了，带着点审视的意味。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后喝了一口柠檬水，抿了抿嘴唇，若有所思地看着凌渡。好半晌才开口打断李阑烨的话，“可是你是警察。”
凌渡仿佛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一样，连往嘴边送慕斯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以为他是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又转念一想，如果他真的察觉到了什么，那自己这些年的蛰伏不就白费了。
只要他想，他可以是任何角色，唯独不是他自己。
那个叫凌渡的人，在遥远的国度浑身**管，戴着氧气面罩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游离在人世间的幽灵了。
十年，整整十年，他没有一天不在练习，没有一天不在伪装。如果不是时刻想着他要赎罪，要报仇。他还想在他死之前，要回来见周竖一面，跟周竖说一声对不起，跟周建国说一声对不起。
他曾一度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因为爱自己的人都死了，还都是惨死。五岁失去双亲，十五岁失去最后的至亲，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遭受得住这样的打击。
周竖是他残破灵魂中粘连最多的块，带着光，带着希望，带着爱，带着温暖。这束光虽然微弱，却无比的刺眼且清晰。他拖着自己支离破碎的生命，寻着这束光往前走，一直走到了今天。
在那个名为“恨”的恶魔将他所有的理智和希望蚕食殆尽之前，是周竖的声音将他拉了回来。他听到周竖在他的耳边，用恶狠狠的骂他“**”，那是来自他记忆深处的声音，也是记忆最深刻，最清晰的声音。
如若不然，就是再派百十来个保镖也阻止不了他自杀，大不了打开煤气，同归于尽。如同凌风那样，变成一朵血色烟花。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他变成什么样子都可以，唯独不能变成“GHOST”的样子。为了杀一个人，可以搭上无数条与之不相关的无辜的人命。
十年，他变了，也没变。没变的是他那一身清冷矜贵的气质，哪怕趟过地狱，遭受过百般酷刑，他仍然是周竖口中那个很难养活的“事儿逼”——凌家三少爷。
变的是他整个人，糜败不堪的心，残缺不全的灵魂。
没有人会在地狱摸爬滚打了十年还依然热爱生活。他又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赎罪、报仇、偿还，就是他现在活着的唯一理由。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谁也不可能识破他。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明白，一个人若是真的崩溃了，并不一定是浮夸且戏剧化的又疯又癫，仿佛是耗尽了一切理智。
也有像他一样的，不哭不闹，死寂一样的沉默。
就如同他五岁时捧着双亲的骨灰盒，时间也在这一刻对他按下了暂停键，并以一种白驹过隙的姿态将他扣留在了原地，被翻涌而起的时光浪潮一巴掌拍出了这滚滚红尘。
世间任何事都逃不开“人情世故”四个字，它们将他强押着跪在地上，并且强迫他睁开眼睛看着所有人往前走，让他清楚地认识到，只有他一个人被囚禁在这个痛苦的牢笼之中。
想要求救，可是他却连哭都哭不出来。
这么想着，他弯了弯眼睛，也不说话，就是笑，无声地笑。然后把最后一口慕斯送进嘴里，咽下。随后用地痞一般地口吻说，“所以呢，警察就不可以有私生活了吗？”他放下勺子，撇了撇嘴，在向他们传递着他不满的情绪，“我又不缺他们那一点儿工资。表面上我受制于他们，但实际上，谁受制于谁还不一定呢。”
胡靖康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虎口，在捕捉到他笑的我那一瞬间，胡靖康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再定睛一看，胡靖康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尤其是他吞咽东西的时候，那上下滚动的喉结，性感至极，不可方物。
只可惜凌渡是男的，欣赏一下美好的东西有益身心健康，但是如果说要和他发生些什么，还是算了。他可没有李阑烨那么有爱心，荤素不忌，但凡有那么点姿色的，李阑烨都会全盘接收。他还是喜欢恋爱的感觉，尤其是养成系的恋爱。
只是他的话说得相当的晦涩，总觉得他在隐瞒什么，所以借着他这个话头，胡靖康接着试探，“那凌总平时都干些什么呢？”
“我平时干什么你不知道吗？”凌渡不假思索地反问到，浓眉微蹙，眼睛里带着点明知故问的烦闷，直接把“不高兴”三个字摆在脸上，连语气都生**几分，“我的新闻都占据各大娱乐版面头条大半个月了，你还问？就算你没时间看报，也该有所耳闻吧，现在跟我装傻，不觉得晚了点儿吗。”他放下手里的勺子，然后把空掉的盘子往他面前一推，像是在表达不满，但是又极其克制住自己不能动手一样，眼皮都不抬一下，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嘲讽之意，“胡局长，你可别告诉我你村通网。”
他过往的那些风流韵事，想不知道都难，铺天盖地的，像强劲的寒流一样，携风夹雪而来，侵袭着每一个人的大脑，不论好的，还是坏的，但全都是关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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