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容止坐直了，“那时，秦杕在何处？”
孟子栀冷冷道：“喝多了，就在隔壁姑娘的怀里一睡到天亮。”
白容止凝眸不语。
这是个痴儿，傻得惊天动地，爱得义无反顾。他是戏子，一辈子逢场作戏，却不曾迷了本心，到头来陷在了别人的真真假假里，出不来，便送了命。
若知生为如此，可宁从不为生？
若知情痴如此，可宁从不痴情？
这天道，终究是弄人。
“你想报仇？”云矜言道。这是对孟子栀和溓霁行事的最好解释。
“我想，他不想。他就想唱完那只曲儿。他没想搞那么大，都是我的主意。横竖他已是魂飞魄散，你们兜转不就是寻他么？现在不用了。”孟子栀将团扇伸出窗外，扇上尾生抱桥的图样分外明晰。
一只灰蝶扑来，恰恰停在了尾生的鬓角。
“你是在怪我们管尽杀绝？还是想揽去所有责任？”白容止淡淡道。
那一旁拭泪的女子急了，道：“不要责怪孟姐姐！那些人本就死有余辜！”
“我没说他们不该死。可是，生生死死的债不是那么算的。”白容止盯着孟子栀，“旁人的因果，轮不到你来决断。”
“不论事出何因，错已酿成。”云矜言淡淡道。
“任凭责罚。那些鬼怪们不伤他人，只报因果，百倍奉还。若可以，请让他们得以超生。”孟子栀平静道。
白容止头大地仰起了脸，“恩生于害，害于恩。生始于死，死于生。这些因因果果烦人，我也不想管。你说这么多，还是想让我们就此离开吧。吃准了我们听了故事，奈何不了你了么？”
他们杀不了孟子栀，即使孟子栀将人命揽到她身上。白容止做决断向来从心所欲，就是不知云矜言这出身严明律己的世族子弟会如何判断。
白容止用手肘撞了撞云矜言 道：“你给个话儿吧。我就听你的了。”
云矜言沉默良久，道：“你如何知他已魂飞魄散？”
“他在时，我夜里入眠从来听不见风声闹耳。”孟子栀淡淡地笑了，那笑中带着怅惘。
云矜言微微颔首，道，：“多谢相送。”他抓着白容止的手腕，躬身掀起帘。
“停车。”孟子栀吩咐道。
待车停稳，二人方下了车。坐在马车上看不看外面，下车时才发现这车竟载着他们回到了最初上车的地方。
“小兄弟。”孟子栀挑着帘，扔出来一牌，孟字阳刻，雕花栀子簇拥，盛开如夏初之景，“日后来姑苏玩，可要记得来孟家看看，比秦家那奇奇怪怪的好看多了。”
白容止接了牌，也不客气，笑眯眯地叫道：“谢谢姐姐。”
孟子栀脸上的笑容突然一滞。她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望着白容止，像是透过烟雨看花开花谢。
她犹豫了一会儿，道：“你和阿霁，眉眼有点相似。”
“有时候看，会以为阿霁还看着我。”先前那风尘女子露出一双眼，见惯世俗百态的眼中仍是水雾波动。
白容止一愣，明白为什么孟子栀会用那样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也会在根本不清楚他们底细的情况下扔给他木牌。他歪了头，灿然一笑，“那我以后来，就给姐姐们唱曲儿听咯？”
素日里他颇少有这样纯粹乖巧的笑，也极少有这样干净的眼神，仿佛他就是那个为爱成痴的小少年，仍是遇见秦杕之前的濯清涟不妖。
孟子栀扑哧一声笑了，团扇在他额上轻轻一点，分明红了眼眶，还要灿灿地笑，“好呀，姐姐等着你来给姐姐唱！”
白容止点点头，拉着云矜言退后一步，望着那竹帘彻底落下，马车起鞭，扬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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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放完来龙去脉。这事儿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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