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呢。”夏绵慢慢阖上眼睛，嗅着从祝戎身上散发来出的淡淡香气，以及由那些香气引出的阵阵安心。
“让你遭遇这些，对不起啊。”祝戎说。
“我没事的。”他的下巴搁在祝戎的肩上，轻轻地晃了两下。像是安慰又像是撒娇的小动作，他想告诉祝戎：真的不必在意这些。
“暂时没办法带你回家，对不起啊。”祝戎又说。
夏绵掀起眼皮正想说些什么，就看到祝戎抿着薄唇，用一种略带歉疚的可怜眼神瞅着他。他的小心脏一下子就软得一塌糊涂，连要说的话都忘了。
忍着心中泛滥成灾的悸动，仰起头亲了下祝戎微凉的脸颊，说：“老祝，你在哪里，哪里就是家啊。”
*
这间木屋显然是事先就准备好的。木屋虽然不大，但基础设施却一应俱全，水电都通，冰箱里存有足够他们生活半个月的食材。木屋外风景怡人，空气清新，除了网络不通这点，挑不出别的什么毛病。
祝戎想必早就料到他们有一天会出现这样危机重重的状况，以备不时之需，才会准备这些。他总是提前预估所有的事情，就好像即便是面对世界末日，他也能随时从大衣兜里掏出两张诺亚方舟的票。
然后满脸淡然地告诉你，我早有准备。
跟在祝戎身边，总让夏绵有种‘我是不是在偷懒’的疑问。他不想成为祝戎的累赘或是附庸，但现在，他仍然太弱了。
夏绵将手中的笔杆一掷，抛向空中，圆珠笔灵巧地转了个圈，又被稳稳接住，他握着笔叹了口气，又重新埋首在一堆草稿纸中。
浓厚的夜色下，台灯的光倔强地亮着。
“还在学？”祝戎泡了杯咖啡递给夏绵。
“嗯。”夏绵靠在椅背上，抻了下腰说：“秦哥还挺了解我需要什么的，旅行包里带的书我都能用到。”
祝戎弹了下夏绵的额头，“如果我不说，他知道要给你带什么？”
“奥，怪不得。”夏绵紧了下鼻子，心想，怪不得秦强往旅行包里装的东西都那么和他的心意，连在祝戎家没看完的影碟都装上了。
简直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
“怪不得什么？”祝戎问。
夏绵拿过咖啡喝了两口，砸了咂嘴，奶味甜度都刚刚好。他抬起头拉着祝戎的手，笑着说：“没什么，还是老祝了解我，是我的小蛔虫。”
祝戎蹙起眉头，“这什么恶心的比喻。”
“老祝，我这是在夸你。”夏绵美滋滋地又喝了几口咖啡。
祝戎撂下杯子，上前几步，揉了揉夏绵的脑袋，“就夸你老公是无脊椎动物？”他用刚捧过咖啡杯的手捧着夏绵的脸，一时间也不知是手上的温度烫人，还是脸上的温度烫人。
“你脸好红。”祝戎垂下眼皮，敛眼看着夏绵说。
他的眼神直白又炽热，看人的时候，仿佛连对方心里想的什么都能看穿似的。夏绵端着咖啡杯的手一抖，心虚地挪开视线，抿了口咖啡说：“......我没有。”
祝戎也不跟小朋友犟，就顺着他说：“好，你没有。”这副老练的从容与淡定看得夏绵有点怄气，他不甘地撇了撇嘴，没再接话。
怎么连打情骂俏这种事，他在祝戎面前都像个小学鸡呢？
“你还要陪我在这里住很长一段时间，会无聊吗？”祝戎用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夏绵的嘴角，说话的声音很轻，语气很淡。可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却让夏绵听出了祝戎内心的一丝丝不安与彷徨。
其实，他也不是永远强大的，没有谁能对自己的决定始终坚信无疑。只是这么多年，祝戎习惯以最好的面貌示人，以最冷静的心态处理事情，他无法永远强大，亦如夏绵无法永远脱离祝戎而单独存在。
我们都应该接受不完美的自己，然后爱上一个不完美的他。
双重否定，就是肯定。双重不完美，就是完美。
“给你看个东西。”夏绵撂下杯子，从稿纸丛生的桌面上翻了翻，抽出两张用记号笔标注过的表格递给祝戎。他挠了挠头发，有些局促地说：“我列了些想做的事情，本想偷偷实现，完成了再告诉你的。”
“这是......”
祝戎挨个浏览过表格上的内容，小朋友细心规划了自己的未来，包括考学，专业选择，研究生课题方向，什么时候考资格证，什么时候学车，等等。
细枝末节，还有点过于理想化，但却饱含热情。
夏绵给祝戎指了下大学专业那一栏，说：“我在B市念的是法律，L城最好的法律相关学校在最南边，如果重新考，我还要努努力，毕竟国内和国外念的书有些区别，法律体系也不同。以后的专攻方向我也想好了，跨境投资，公司并购和收购，正好能帮上你。”
祝戎拿着单子没说话。
夏绵观察了一会儿，并没有从祝戎的脸上读出什么情绪，便心急道：“我不了解你的公司，但也知道你不缺我这一个没经验的小律师。不过我可以学，可以去别的事务所打杂，可以积累经验，为了独当一面，为了能帮上你，我真的会努力......”
话还没说完，夏绵就被祝戎抱住了，双臂圈在一起紧紧地搂着，生怕别人偷走了似的抱着，护着。
夏绵回抱住祝戎，拍着他的背，有点像哄小孩的动作，“所以啊，我做的这些计划其实或多或少都跟你有关。我的未来做了有你的打算，而你的未来也要做有我的准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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