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祝戎眼神一沉，手迟迟没能离开。
他就像是一张卡住的CD唱片，身体反复滞留在某段节奏里，脑子里清楚该干什么，身体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夏绵烧得厉害，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祝戎的手，任他内心怎么挣扎，也没能把这块烙铁甩掉。
“唔——”夏绵难受地呜咽了声，根本说不出话来，喉咙里的水分好像被抽干了。
他虽然睁着眼睛，但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微光中的人影，耳边也只能听见琐琐碎碎的人声，一时远一时近，脑子里的音量键好像突然失了灵。
高大的身影突然凑近，再后来，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感觉嘴里凉凉的，后来又苦苦的，再后来......又有一道莫名温润的触感。
生病的时候，睡眠总是混乱的，肉身沉重地落在现实，灵魂却游离在虚幻与真实之间，那些很久没有想起的人，很久没有想起的事，很久没有说出口的话，都被一一找回身体。
夏绵不安地攥住被角，嘴里不停地呢喃着什么。
祝戎附耳仔细听了听，才拼凑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别、别丢下我......”
他拧着眉毛，握住夏绵的手，声音是自己都不曾想过的语调：“我不走，放心睡吧。”
夏绵无意识地攥住祝戎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攀住了浮木。
他感觉自己身处在某个狭小的空间里，这里没有光，甚至没有黑暗，它像牢笼似得将他禁锢着，从过去到现在，眼前所见，心中所想，都变成了一个透不过气来的梦境。
“哈啊——”他喘着粗气从梦中惊醒，出了满身虚汗。
因为猛地坐起，后背突然暴露在空气里，潮湿闷热的汗水立刻冷却，变成酸溜溜的凉，就像瓷器上噼里啪啦碎开的小裂纹似的，快速趴满了他的脊背。
抖了下激灵，抬眼看了看时间，时针指向晚上十点。他揉着头发想，怎么才睡了一个小时？
夏绵惊觉不对，翻开手机一看，果然，日期已经从周三蹦到了周四。
他竟然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拖着还有些沉重的身体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还隐隐作痛的头，拿上换洗衣物，磕磕绊绊地走进了浴室。
换上身整洁利落的西装，再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别墅内早已一片灯火通明的热闹景象。身穿礼服的年轻男女，交杯换盏间，大都微醺，侍者端着托盘，面色从容地穿梭其中。
夏绵站在大厅角落观望了一会儿，看准时机抓住了名服务人员的胳膊，顺势把人带到一边。
“哎？！”那人惊呼了一声，随即被夏绵制止。
“嘘，小声点儿。”他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上说。
被夏绵拉过来的人，正是上次送他酒的小服务生。
服务生在看清夏绵的脸后，忙把惊吓换惊喜：“是、是你？”
夏绵点头说：“秦强和祝......”吞下叫祝戎全名的冲动，他换了个口吻问：“秦强和祝老板人呢？”
服务生结巴着问：“你、你你不知道么？”
夏绵蹙眉：“？”
服务生说：“秦、秦哥和祝总已经在、在、在.........”
夏绵一拍脑门，突然想起来这服务生是个小结巴来的。
“在、在......”脸憋得通红，努力瞪着大眼睛，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夏绵听他在了个半天，也没听到在哪里，心里有些急，却没有催促。他安慰道：“你别急，慢慢来，把话说清楚。”
小结巴深呼吸了几下，酝酿了好久，才终于开口，竟然一口气顺利地把话说完了。
“在三楼赌室，已经和人周旋好久了。”小结巴说。
“周旋？什么人啊？”夏绵皱紧眉头问。
小结巴：“我、我也不知道......他、他来的时候围了好、好多人。”
夏绵又问：“你见到那人的长相了么？”
小结巴抱着餐盘，摇了摇头说：“没、没看见，我只隐约瞧、瞧见一头金发，应应应该是个外、外国人。”
金发？难道是重明衍？
“好，我知道了。”夏绵拍了拍小服务生的肩膀，颔首道：“谢了哈。”
“唉，等......”小结巴刚要叫住夏绵，却见人早已一个箭步跑了出去，他只好望着夏绵的背影叹气，眼巴巴地眨了下眼睛，心有不甘地转身，再度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
三楼赌室有一间门口围了好多人，不用夏绵费尽找，就发现了祝戎的身影。
“借过，借过一下。”夏绵拨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好不容易挤到了赌室内。
最先发现他的是秦强，紧接着是重明衍，只见重明衍扬起热情似火的笑容，朝夏绵的方向挥了挥手说：“小绵绵你来啦！”
夏绵：“......”
他心里忍不住吐槽，绵个球，跟你没那么熟。
祝戎闻声转过头，朝夏绵招了招手，拉开身旁的椅子说：“过来坐。”
夏绵垂着头挨坐过去，还没坐稳，一只大手就贴上了他的额头，吓得他登时动作一顿。
“烧退了。”祝戎试完温度，又问他：“感觉怎么样？”
夏绵回过神，有些尴尬地说：“好多了，谢谢您照顾我。”
随着额头上暖呼呼的触感，好多记忆一下子涌入夏绵的脑子。他依稀记得，睡梦中有人把他叫醒，给他喂了水、喂了药......可记忆最后，这嘴上的触感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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