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腔的瞬间，这些人形树木就恢复了原状，没有人再敢笑一声。原本还有些刺耳的憋笑声，此刻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都飞远了。
对于这些‘树木’而言，祝戎就好像是个严苛的园艺老师，只要是不符合心意的树木，都会被他拿着锯子无情地锯掉枝丫。不通情理，却是个好老师。
夏绵撇着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可他却问祝戎：“您就不怕我伙同他人，来个里应外合，擒贼先擒王？我要是突然反水想必您也有些难办吧？”
“不怕。”祝戎没犹豫，回答得很快：“在你找到更好的条件时，完全可以这样做。”
“？”夏绵眉毛一挑，实属没想过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没等他诧异完，祝戎又淡淡地接了一句：“因为你找不到更好的。”
夏绵：“............”
比厚脸皮，那确实找不到。
“在国内这段时间，还有三次要用到你的地方。其余时间你要住在我安排的地方，尽量不要随意走动。”祝戎想了想，颇有些人情味地加了句：“不过你可以去看望奶奶。”
夏绵一听祝戎提到了他最在意的部分，也没顾及别的，突然打断道：“我奶奶......”可打断之后他又不知道怎么把话接下去。事到如今，他也只有选择相信祝戎了，即便是祝戎利用完他之后，就把奶奶同他一起扫地出门，他也是屁都不敢吱一声。
祝戎好像看出了夏绵的的担心似地说：“放心，承诺你的我一样也不会少。”
夏绵沉默了一会儿后，又问：“刚才那几位是这里的原主人?”
“不算是。”祝戎难得耐心地解释道：“只是那些人霸占得久了，总会有错觉。”
错觉自己是主人，错觉自己有实力同他争。
夏绵回想了下刚才的牌局，疑惑地问：“他们想赢场子还那么畏畏缩缩的?五个蓝筹就能吓退他们?”
祝戎想了想说：“……可能因为是美金吧。”
“咳咳。”这次夏绵不是装的，而是真被呛了一口气。如果他事先知道筹码面值是美元，估计也会不敢下大注，这么想来，笑面虎倒真是有点魄力的。
夏绵：“哦，这样啊。”
祝戎：“......”
夏绵：“那...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祝戎没说让他走，也没说让他留。过了好一会儿后，才开口对旁边的保镖说：“去把药箱拿给他。”接着视线就牢牢锁在了夏绵的脚踝上。
暴露在空气中的脚踝，红肿的样子并不轻。
夏绵被那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把脚往后撤了撤，摆手表示拒绝：“不用了，过两天就好了，不会耽误工作的。”
“身体管理也是很重要的，你涂好药再回去。”祝戎撂下一句话后，就从老板椅上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扯过衣帽架上的西装外套，扬长而去。
连背影都给得匆忙。
那几排黑色‘树木’也灰溜溜地跟着‘园艺老师’祝戎走了，一棵树都没剩下。
倒是那个第一次见面时就捂他嘴的保镖留下了，只见他黑着脸把大大的白色医药箱搬到夏绵面前后，也跟着‘园艺老师’走了。
夏绵坐在除了他屁都没剩下一个的办公室里翻弄着药箱，在终于找到云南白药喷雾后，他瞅着那药瓶有些发愣，然后大手一甩，又把喷雾瓶甩回箱子里。
想起祝戎刚才牛X哄哄的样子，他心里就发堵。
“真是有病。”夏绵小声叨咕了一句，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祝戎的，还是说他自己的。
而且怪不得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呢，倒是不怕人偷了哈，他边拿起喷雾，边愤愤地想。
……
翌日晚上。
夏绵拿着一纸退学通知单坐在家里的单人床上时，他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和原来的生活渐行渐远，背道而驰了。
他单薄的人生映缩在这张纸上，无用又尖利。
昨晚从会所回到家后，他一夜无眠，满脑子想的都是赢钱、赌场、美金。第二天又早早起床，在厨房里丁零当啷了半天，煲了个龙骨鲜笋汤，带去了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汪奇也在，看见夏绵是又激动又兴奋，恨不得原地翻个跟斗。估计是担心他昨夜被人宰了，此刻看到四肢健全、毫发无伤的活人有些喜出望外吧。
祝戎办事效率很高，奶奶的转院手续已经下来了，B市最权威的肿瘤科就在奶奶即将要去的医院。而那个名声在外的脑科教授，就在医院特邀医师的名单之中。
估计此刻那位大名鼎鼎的教授正在远渡重洋的飞机上，为了一个不知姓名的中国老太太不远万里地赶赴中国。
医院每个角落都弥漫着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即便他煲的汤味道再鲜香也难以抵挡。
夏绵先把奶奶扶起来，接着把病床前的小桌板立了起来，又从保温桶里盛了碗汤放在上面，“奶，尝尝我的手艺？”夏绵端起碗，白瓷勺在碗里搅了搅，笋片挂着浓厚的汤汁，泛着金色的亮光。
奶奶是个要强的女人，年轻时在下乡队伍里带领的小组是最出色的。后来兜兜转转，遇见爷爷，过了一段还算安稳的日子。可好景不长，也是一年的早春，也是一年的春寒料峭，煤矿塌方遇难，那一拨下井工人中爷爷就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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