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鹿水县的一个村子里,于是打算先去县城里再做安排。
那边程然挂了电话,却有些神色匆忙,似乎是公司里出了点事情,程然的几个手下直接来了甘肃,正在鹿水县城里等他。
于是他们约好在县城吃晚饭,便分头走了。
盛安晚上的飞机,五六点就得出发,自然吃不上那顿饭,心里介意得很。
两人坐上公车,窗外阳光晒人,盛安自觉坐在了靠窗的地方,替宋清让挡太阳。
汽车在未经修葺的狭窄公路上摇晃颠簸,太阳烈烈地炙烤着大地。
宋清让最怕热,也最讨厌出汗了,盛安高大的身躯却为他完整地遮住了最烈的那一部分,于是他英俊的脸庞只能背着光,虽然宋清让看不明晰,但他猜想那神情应当是和善而愉快的。
是盛安鲜少会在别人面前表露出的,唯独属于盛安的温柔。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盛安实在太累了,胃疼了两三天都不见好不说,现在上下眼皮还直打架,扛不住这汽车催眠似的晃悠,终于还是低着头,一点一点地睡着了。
宋清让见他睡着,原本松了一口气。转念又想他如今这般困倦,都是为了自己。
见盛安随着颠簸摇头晃脑的,宋清让叹气,认命地将盛安的脑袋放到了自己肩上。
一整个下午都在县里打转,东瞅瞅西逛逛。转到下午宋清让才知道盛安从凌晨上了飞机起就没吃过饭,遂找了家餐馆给他点了碗牛肉面,后者狼吞虎咽,吃得毫无形象。
“你这样这么行?”宋清让皱眉看他,“身体再好也得按时吃饭啊。”
盛安全当没听到,他忙的时候能吃顿饭就不错了,哪还有按时一日三餐的机会。
吃完饭路过批发市场外的游戏摊,盛安被套圈游戏吸引住了。
宋清让哭笑不得:“多大了啊你。”
盛安就是不挪步,不远处有个卖果汁的摊儿,盛安还打发宋清让过去买两杯橙汁。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盛安都玩了两轮了。再看看成绩,两轮全中。
盛安见他回来,一脸得意地挑挑眉毛,说:“看我给你赢个大奖。”
宋清让原本还半信半疑,盛安就又像长了通天手似的连中三轮。店主操着一口甘肃方言笑着说:“中奖啦!拿大奖来!”
宋清让还在愣神,那边已拿了个精致的表盒出来,盛安接过,打开盒盖,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块手表。
宋清让这才知道自己刚才是被盛安故意支走的。
这块表非常漂亮。整体是复古设计,细节处又有着现代的棱角与机械质感。
“好看吗?”盛安解开表戴在宋清让手腕上,说,“前段时间出差的时候看到了,就觉得适合你。”
宋清让对表没什么研究,他也没注意看这是什么牌子,试探着问:“贵吗?”
盛安就知道他要这么问,连忙说:“不贵不贵,几千块。”
宋清让看着盛安满是期待的眼神,便没再多生事端,轻声道:“谢谢。”
盛安得寸进尺:“亲我一口?”
宋清让低头摘表:“我不要了,你拿着吧。”
“哎哎哎!”盛安连忙拦住他,“不闹你了,不准摘。”
逛到下午,盛安有点走不动了。宋清让见他脸色愈发不好,便打算拦辆车送他去车站。
“你回北京好好休息。”宋清让说,“飞机上睡一觉。”
盛安看了看时间觉得还早,强撑着说:“我送你去饭店。”
到了饭店,盛安倚在车门上和他道别。他的手有点烫,额头上还有细细密密的汗。
宋清让实在不放心:“是不是发烧了?你去医院看看吧。”
盛安指指手表的表盘:“我得赶飞机。”
“那你下了飞机,赶快去医院。”宋清让皱着眉头嘱咐道,“身体要紧,知不知道?”
盛安勉强笑了笑,用手指抚平他眉间的几道纵深,说:“知道了。你今天是寿星,不要皱眉头。”
宋清让仍是满心担忧地看着他。
“生日快乐。”盛安趁机偷亲他脸颊,“快点进去吧。”
程然早在里面等着,见宋清让进来,原本开心,又见他神色不对,带着些愁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宋清让摇摇头:“没事,我来晚了。”
程然点菜,宋清让给他杯里斟茶,他一撇眼见到宋清让手腕上的表,问道:“盛安送你的?”
宋清让愣了愣,说:“是。”
“出手倒是大方。”程然翻过一页菜单,“挺适合你。”
宋清让的手一顿,程然这意思是……?
程然见他不说话,也才转过弯来:“他没告诉你多少钱。”
“他说几千块,出差的时候顺便买的。”宋清让道。
程然笑着摇摇头:“百达翡丽。这块是限量。”
“肯定很贵。”宋清让看了看表盘上的字样,他刚才都没仔细看,现在才发现。
“我回头就还给他。”宋清让说。
程然倒无所谓:“对他来说也不是很贵的东西。你收着吧。”
宋清让叹了口气,又想起盛安刚才的样子来。
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觉得担心。
——这种预感总会发生在和他有相当大关联的人身上,他至今也记得宋父去世前的那段时间他心里的感觉,和现在的竟然也差不多。
他抬头看了看程然,脑海里几乎天人交战。
这才坐了几分钟,宋清让就如坐针毡了。程然见他心不在焉,问:“怎么了?”
宋清让看看程然,又看看自己的手机屏幕,沉吟了一会儿后,猛地站起来,解释道:“程然,我回北京再请你吃饭。盛安今天状态不对,我实在不放心,得去看看。”
出了饭店,宋清让问门口保安,保安对盛安印象很深,指了指一个方向。
宋清让沿着那方向走去,果不其然在路边看到了盛安,正扶着一个公用电话亭,似乎连走都走不动了。
“盛安!”宋清让快速跑过去扶住他,发现盛安的身上烫得简直要烧起来,更不要提比墙还白的脸色,和他紧紧咬死的下唇。
“你怎么了?别吓我,盛安!”
盛安其实看到了宋清让在他身边,好像程然也一起跟过来了。
他的胃像个疼痛发射器一般将痛觉传遍了全身,他隐隐约约听见宋清让在喊他的名字,但视线却无可控制地越来越模糊。
最终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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