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日，顾寒凝上完课戴上口罩去找老师，才到医院，老师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老师怎么了？”顾寒凝一边帮病人扎针，一边看着旁边脸色铁青的老师。
付老师脸色很难堪，好半天都没有回应顾寒凝，突然间她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把拉着在旁边为病人调试输液速度的顾寒凝，往医院走廊尽头走。
“不行，你们要走！你们以后都不能够再来医院。”
顾寒凝站在走廊尽头呆愣：“老师这是为什么？”之前老师是越来越赞同他们在医院帮忙，现在怎么突然转变态度 。
“老师是医院最近发生了什么吗？”顾寒凝又紧接着问道。
老师脸上的肌肉明显抽紧：“你赶紧跟裴铭光一起离开，以后都不要来医院来，其他医院也尽量少去。”老师的声音像是从牙齿分里挤出来的一样。
顾寒凝没有说话，她低头想着老师为何转变这么大，肯定是有原因的，她想着这段敏感的时期是什么让老师作出这样的决定呢？
传染病！
新出现的肺炎，或者说叫做非典型肺炎！
顾寒凝猛地抬头，声音有些发愣：“老师，是不是我们医院有从广州来的病人了？”
付老师知道自己这个学生聪明，不然也不会在这么小就让她跟着自己来医院，但是学生敏锐到这个程度，付老师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究竟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悲伤。
“有一例从港市来的疑似病人。”老师的声音很沉重过。
顾寒凝心尖发颤，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的心情，明明等待来很久的事情，在她终于到来的时候，却叫人依旧难以接受。
“和广州的病例相似吗？”顾寒凝像是在最后安慰自己。
付老师没有说话，那种棕褐色的瞳仁中凝着一种沉重的忧伤。
“是！”最后付老师艰难回答了顾寒凝。
顾寒凝觉得外界的场景有些发旋，但又如此真实。
“老师我不走。”顾寒凝坚定道。
付老师恨铁不成钢地盯着顾寒凝，看到顾寒凝的眼神没有丝毫的闪躲，最后还是叹了声：“那你跟着我吧！我记得你之前买了挺多防护用品？”
顾寒凝点点头。
“那这段时间一定全部用上保护好自己。”付老师看着医院人来人往却没有做丝毫防护措施的病人，大股凉意从背后爬起，她不知道这场劫难会以什么方式到来，但她希望他们作为医护人员，可以在事情最开始时，扼杀住问题的来源。
顾寒凝依旧如往常一样在医院帮忙，顾寒凝注意到老师只戴了一副近视眼镜，她脑子蹭地一下想起来一个问题。
等间隙时间，顾寒凝迫不及待地找到老师：“老师你不觉得我们作为医护人员的防护措施太少了点吗？”
付老师作为呼吸道疾病的人员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她要怎么跟年轻而又充满热情的学生说：医院在申请，只是还没有批复下来。
“以后会有的，只是现在还没有下来。”付老师安慰着顾寒凝。
顾寒凝嗯了声，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从付老师跟顾寒凝说医院有疑似病人的那天开始，顾寒凝每次来医院都是全副武装，尽自己的所有可能保护好自己。
只是事态的发展速度超乎顾寒凝想象，第三天她来医院的时候，老师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医院有医护人员感染了。”只是简单一句话，叫顾寒凝觉得今天的办公室冷得惊人。
“怎么感染的？”顾寒凝觉得自己的声音仿佛时从牙齿缝中挤出来的一样。
“那个病人吗？”
付老师点点头，没有说话，办公室内一时又陷入了泥淖一样的静默之中。
“老师，你听说我——”顾寒凝竭力控制住自己，让自己表现正常点。
“从现在开始，一定要穿好全套的防护服，我们医院一定要设置隔离区，污染区，轻污染区，消毒区，不然事态肯定会控制不住的！”顾寒凝到后面还是没有控制住音量。
顾寒凝脑海中出现了很多画面，特别是以前那些被她刻意忽视的一些画面，白色的恐怖，病人的声音，大片的医护人员被感染倒下全部席卷到脑海。
顾寒凝不由自主地抓紧桌子边沿。
付老师这方面比顾寒凝专业多了，医院更加有专业人士，可是是医院不想做吗？
“顾寒凝，从这件事情，你应该可以看出来这个病的传染性，而且这个病是粉凶险，那个港市的疑似病人已经转院了，为什么转院？因为病重！”
“这个病发病极快，我们现在却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付老师说到后面眼眶也开始发红，哽咽起来。
往日一起并肩作战的同事倒下，这是对医院所有人的一个打击，包括付老师。
顾寒凝心头想有一只小锤在蹦蹦蹦地锤着，拥有后世记忆的顾寒凝比她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这个病的危险之处，传染性，无法治疗性，以及可怕的后遗症。
“所以，寒凝，你还年轻，现在趁着病情还没有真正严重起来，赶紧离开！”付老师手轻轻推开顾寒凝。
顾寒凝往前面走了两步。
如果有人问顾寒凝怕不怕？
当然是怕的！
为什么怕还要参与这样危险的事情当中，她明明可以避开的。
她不想下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无法改变无力阻止，她要从现在开始积累，她不希望再一次感受到悲剧的到来却无力阻止的悲哀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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