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提起来那名男子身材异常魁梧，却被看似修长的窦涟单手拎小鸡一般拎了起来，周围的年轻民兵们都咽了咽口水。
那人适才的嚣张气焰没了，顿了顿道：“带你，带你去就是了……”
原来又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主。
吴言在一旁看着心想，为什么如今这样的人这么多，还是窦涟看上去就一副十分好欺负的样子，这么冷冰冰的一个人看起来也不像呐。
那魁梧大汉此时正在前方带路。
从身后看去，经过窦涟刚才冷不丁来的那一下，磐石般的背影上居然有些异样的娇弱感。
吴言看着心里有些发毛，窦涟看上去倒是并无异样，骑着马不疾不徐跟在他身后。
随着那些民兵带着他们往深处走去，四周的景象不再那么荒凉惨淡，渐渐有了些许人气。
围墙下，道路边，到处都是围着火堆聊天吹牛的民兵，可不变的，是紧闭的百姓房门。
这些个民兵看上去本就彪悍，再加上也许喝了些酒，调侃吹嘘的声音简直可以用人声鼎沸来形容，从石板大道中间走过的窦涟被他们轩轩嚷嚷的叫喊声吵得有些皱眉。
一群人最终停在了一座大门紧闭的院落门口，大门正上方半碎的木匾上还剩下“司堂”二字。
吴言心想，看这字样应该是这个镇子上某家人家的祠堂了。
在西北小镇都有如此庞大复杂的建筑，之前应当是富贵人家，但又看这年久失修的样子，兴许这户人家已经落寞或者甚至消弭于这世间了。
窦涟伸出手推开门进去，门并没有上锁，轻轻一推，便悄无声息打开。
在开门的一瞬间，只听见内里隔墙内传来中气十足的一声暴喝，“那你要本将怎么办？！！”
窦涟：“……”
“所有民兵，全部有家有室，你让这些从未受过正当训练之人就这样潜伏敌营，你觉得这可能吗？！啊？？”
“统领，您先别着急上火，于将军所带的大军已经到达呜鸣山下，不日应当便会派人前来。”一个声音唯唯诺诺道，应当是个手下。
“派人？？派谁前来？这么多天过去，本来大军一到达此地，便应派人前来与我们会和，可现在人呢？你说说人呢？”那中气十足的声音继续吼道。
“这……许是刚到此地人地不熟，正在安顿军队……”小喽啰的声音十分没有底气。
“安顿军队？你当总司勘察营是摆设吗？这些事情不可能全然不知！”
“大人消消气，外面那些民兵虽然性情火爆，但实则不一定敢做什么出格之事，不是说家中还有妻儿老小嘛？不至于。”
“那是没将他们逼上绝境！若是你现在去告诉他们，明日就要再去攻打塔坦部族，他们能现在就冲进祠堂把你我剁了喂狗！！”
那小喽啰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细，“统领，都是我等思虑不周。未曾想到即使西北边民不会抗旨不遵，但心中未必会真正服从。即使此时从最近的州县调派援军过来，也怕是需要一些时日，更何况现如今相当于他们将我们围困在此地，咱们便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想办法想办法！想什么办法？你倒是给我个办法！”
正在郑曾准备继续冲着属下吼下去的时候，一道清冷声音从回廊处传来。
“郑曾，在这动什么肝火？”
郑曾听闻这熟悉的声音，最初还以为是自己急火攻心听插了，结果他一回过头来才发现并未听错。
只见窦涟裹着薄薄一件披风从祠堂正门方向沿着回廊走了进来。
他眼中瞬间大喜过望，“大人，真的是您？！”
窦涟头也不侧，朝着主位径直走去，路过郑曾旁边时才缓缓道：“你到底是在做些什么？为何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才区区几万人？”
“是，大人教训的是，确实是属下无能。”郑曾跟着他的脚步转身。
窦涟坐在简陋木椅上后，对着吴言、叶卿二人说，“到外面等。”
郑曾也心领神会，对着左右属下道：“全都出去，本将与窦大人有要事相商。”
所有人安静退了出去，留下窦涟与郑曾二人在这安静空旷的祠堂内。
“你来这儿这么久，可做成了何事？”窦涟慢慢悠悠问。
郑曾面色有些尴尬，“近来确实出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属下未曾料及，粗心大意了。”
窦涟抬眼看了看他，淡淡道：“如今还相安无事，若真出了什么事，也是你一句粗心大意能够涵盖的过去的？”
“是，属下知错。”
郑曾并没有落座，而是规规矩矩立在一旁。
别看郑曾现如今也算是大权在握，但当初却只是九门中一名排不上名号的小小庭卫。多年前冬夜，窦涟在宫中当差，碰巧遇见他与他人起争执，细问之下才知道此人是在维护同僚，直接与比自己官职大两级的领卫杠上了。
窦涟当时也还只是御前侍卫统领，便默默记下了此人名字，待他自己进入九门任职提督后，便将此人连连提拔。
此时的郑曾正微微弯腰仔细听着窦涟问话。
“行了，这事也不全怪你，说说重要之事罢。这些民兵先前听闻还好好的，为何会突然暴动？”
郑曾道：“回大人的话，这些人原本并不抗拒朝廷征兵之事，且在属下携旨前往乌海征兵时，还异常踊跃，几乎还无阻碍便征到了两万兵马，甚至还超出了朝廷预想之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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