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是她所能找到的最好办法。
无论谁在笑的时候，精神都难免松弛，戒备都难免疏忽。
他一开始笑，就露出了空门。
有人说“空门”的意思，就是死。
慕容馥还记得有人说过：仇敌和朋友间的分别，就正如生与死之间的分别。
他既然救了她要杀的人，要杀她要救的人，那么他就是敌人。
如果是你的敌人，那么他就会要你死，若有人想要你死，你就得要他死，这其间绝无选择。
这一赌，只有一个结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慕容馥的白绸不仅仅是白绸，她的白绸在她手上，是世间最锋利的软剑，她的白绸，比她的身形还快，而且变化错落，也没有人能看得出白绸攻击的部位。
这是致命的攻击。
她的白绸已经将他的白面具一分为二。
可是她自己的心却已沉了下去，因为她已发觉，自己这一招露出，前胸的空门也露了出来。胸口正是她全身最脆弱的一环，她受伤的部位。
无论谁知道自己身上最脆弱的部位，可能受人攻击时，心都会虚，手都会软，身上还好冒冷汗，慕容馥都有了。所以她的白绸不够锋利，分开的只是他的面具，不是他的头。
她忽然发觉，这破绽本是白面具故意露出来。
他实在是一个不愚蠢的人，怎么可能被女人所迷惑。他是先故意给慕容馥出手的机会，再故意露出个破绽，为的只不过是要她将自己身上最脆弱的部位暴露。
因为她最脆弱的部位，正是他所伤，没有任何人比他更清楚。
这正是个致命的陷阱，但是她竟已像鸽子般落了下去。她再想补救，已来不及了。
白面具的手，已经打上她的胸口。
白面具的手不是手，而是杀人的利器。
慕容馥已凭空跌下，她的鲜血喷在他飘落的白面具上，给那朵黑色的梅花，染上一抹艳丽的红。
她在闭上眼之前，发现那张脸不是她所猜测里的任何一张脸。
不是他，也，不是他。
她的心却似乎松了一口气，然而脑海却想起了一段话。
人这一生终究只是一死，若是不能够快乐，身外物得到再多亦没有用的。
死是躺下不再起来，等到天没有了，仍不得复醒。
在它面前，多美艳的人亦是枯骨，多宝贵的物亦是虚空，一桩事有多隆重就有多渺小，再仇深似海也变得不值一提。
此刻她才知道生命是那么美好，可是她还没有感受到快乐，她就要躺下，不再起来的躺下。
有些事情结束了。
而结束的方式，不是砰的一响，而是嘘的一声，是这样一种平淡到近乎虚无的方式。
死亡，岂非也是这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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