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二天,金富贵给娘写的信里,就有了两个问题。
金富贵绞尽脑汁地试图把 “我有一个朋友,想知道金丹没了咋办;我还有一个朋友,想知道器灵忒凶不听话咋办” 翻译成文言文。
错漏百出,刷刷地写废了好几张纸,他又不敢让聂明玦看见,想要烧成灰,正找着火石呢聂明玦先进来了。情急之下,金富贵一把把纸团塞进了嘴里。
“吃什么呢?” 聂明玦问。
金富贵:“唔唔唔。”
聂明玦皱眉:“成何体统,赶紧吃完,过来干活。”
……
那日,金富贵学到了一个新知识:宣纸沾墨,略有苦味,和温水咽下,糊嗓子。
……
信寄出去之后,金富贵的生活一下子变得简单了起来。聂明玦那诨号“河间王”当真不是浪得虚名,自从温旭授首之后,河间战场的温家军再不得寸进;但奈何河间向西便是莽莽群山,即使以聂明玦的本事,也只能望山兴叹了。
鼓角争鸣声一下子淡了下去,金富贵每日的生活就剩下了工作、吃饭、睡觉、和秦怀聂怀桑扯皮聊天、和聂明玦打架、研究零食。
他是真的很想复原螺蛳粉,奈何生怕一不小心把人家厨房毁了,于是只能研究些无关痛痒的小零食,什么薯片果汁海苔饼、鸭脖锅巴甜甜圈,十次里也就成功个半次;成功那半次,还要送一份给聂怀桑;剩下那点,还常常被秦怀那小子顺走,不远千里地送到金鳞台去泡妞,着实气人。
哦,还有一事:买房子。
副使的工资高得吓人,当真吓死人;他又吃住都在不净世,不用自己花钱;于是钱就这么攒了下来。
所以,虽然清河的房价也是高得吓人,但金富贵还是攒下了一套学区房。
兴高采烈去签房契地契那天,金富贵思前想后、想来想去,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写了他家仨人的名字。
……
聂明玦也发现自己错了。
有很多钱并不能让小商贩变回侠士。
这只能让小商贩变成小商贩plus——大老板。
现在的金富贵每天笑呵呵的,像是一个随时会说出“恭喜发财”的财主一样,要多喜庆有多喜庆,要多烦人有多烦人。
最烦人的是,他兴冲冲在清河买的学区房,写了他自己和他妈的名儿也就算了,居然还写了孟瑶的。
……
理所当然,顺理成章,他俩又打了一架。
说到这,亲兵们都已经习惯了。
宗主和副使打架的理由多种多样。或者副使又帮聂怀桑偷懒了,或者宗主又看不惯副使“眼冒金光”了,但最多的,还是因为那个不可说的人。
孟瑶。
这个名字是真的只能宗主和副使提的。曾经有个人不开眼提起了这个人,宗主当场勃然大怒,副使也勃然大怒,俩人差点当场打起来。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把“孟瑶”俩字宣之于口。
他们只能每天祈祷宗主千万不要找到孟前副使。
只是一个名字就有这么大杀伤力,要是本尊出现了,宗主和副使岂不是要把不净世活活拆了?
……
这次架打的,杀伤力稍稍小了些,校场地面的砖少碎了几块,可影响力却很长久。
直到晚上,金富贵还在阴阳怪气。
他是真的很生气。在他看来,房子写谁名这种事,就和孩子跟谁姓一个道理:只有家里人说了算。可他把这个道理反过来调过去给聂明玦掰扯,聂明玦却只盯紧了一件事:孟瑶是个小人。
金富贵刷刷批完一份财务报告,皮笑肉不笑地递给聂明玦:“宗主您过过眼。”
“你够了没有!” 聂明玦怒道。
“宗主怎么了?” 金富贵兀自假笑,“是这报告有什么问题么?”
聂明玦拍案而起:“你是不是还想打架?!”
金富贵故作惊恐状:“不敢不敢,哪敢和宗主动手。”
“你,你……” 聂明玦手下控制不住劲道,“喀拉”一声把小案拍了个四分五裂,桌上的霸下也滚落在地,怒道,“金富贵,你,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金富贵面上假笑慢慢收起,面色冷了下去:“这就没出息了?我当初走江湖卖艺的时候,到哪都得给官府上孝敬。您要是见到那时候的我,岂不是要疯?对着几个凡人的芝麻绿豆衙役,比对您还恭恭敬敬,您说,好玩不?”
“你到底要干什么!” 聂明玦咆哮。
金富贵冷笑:“这仙门百家之首,不论姓温姓聂,升斗小民也不会少交三五斗,窑子里的姐儿们也依旧接客。我的好宗主,我的赤锋尊,你稍微少傲慢一些死不了人。”
他几乎是气到了极致,说话毫不留情面,毫不想后果,于是话音刚落,就见“刷”的一下,霸下冒出了红光。聂明玦浑身颤抖着,忽然一脚踢开霸下,转身大踏步走出了他自己的房间。
就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冰水,金富贵猛地清醒了,有种难言的情绪慢慢涌了上来。
我都说了什么?他恼恨地问自己。你这个王八蛋都说了什么?你这个混账王八蛋都说了什么?
金富贵慢慢蹲**,捡起霸下,安安稳稳地放在兵器架上,忽然抽了自己一记耳光。
收拾屋、批文件、换桌子,还有……金富贵思来想去,下定决心:买酒。
……
……
“现在虽无战事,但总归是在战中……” 聂明玦皱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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