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家仆认出了他，失声惊叫：“是你！宗主，宗主，那，那年……砸毁金鳞台的就是他！”
“你来干什么？” 金光善沉声问道。此人的容貌令他甚觉熟悉，似乎还连带着一些不太好的记忆，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讲惯了的油滑话来。
“我来找你问一件事，有关我的异母弟弟，孟瑶。” 金富贵疲惫之色犹然，疲惫之下却慢慢泛起一丝戾气。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珠色黯淡、形似扣子的珍珠，平静地说：“眼熟吗，爹？”
“爹”字一出，满帐震动。
听到“异母弟弟”四个字，聂明玦心中一些疑惑陡然开解，更不由得想到了聂怀桑。
金富贵等待着聂明玦的斥责，他甚至准备好了说辞反驳，却见聂明玦只是看着自己，目光震惊中有些复杂。
金富贵微有些疑惑，不明所以，微微点了点头致谢，转向金光善，举起了珍珠扣子，大声道：“你知道孟瑶是你儿子。当年之事不提，如今，你任属下侵夺他的功劳，不以为意；听说他因此走上歧路，却无半分痛惜，甚至还在庆幸，从此侵夺功劳一事就可不了了之。爹，你做的好爹！”
金光善看着珍珠扣子，面上掠过一丝慌乱：“你是谁？”
“我娘姓顾。” 金富贵道，“住在巫山。”
金光善袍袖一甩，猛地站起身来，喝道：“泼妇！泼妇的无礼孽子！聂宗主，你怎能随随便便把这等人领到我兰陵金氏的地方！”
聂明玦冷冷地看了金光善一眼，不答。
旁的一个客卿跳出来，冲着金富贵喝道：“大胆！孝道乃天理伦常，长幼有序，父为子纲……”
金富贵没耐心听他废话，眼睛一瞪，喝道：“他于我，养恩没有，生恩？也不曾受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之苦！他从头到尾出了个JB！于我有JB恩！”
粗鄙之语一出，满帐又是震动。
那客卿颤声道：“你，你……”
“我嘴巴脏。” 金富贵冷冷道，“好过有些人心脏。”
金光善一拍桌案，站起身来，怒喝：“住口！你这无礼之徒，还不知道是那女人哪里偷来的野种，敢来我家中大放厥词！来人哪！把他打出去！”
几个家仆纷纷围了上来，被聂明玦眼睛一瞪，又畏畏缩缩地看向金光善。
“哈哈哈……” 金富贵猛地抬头大笑，将珍珠托在手里，朗声道：“金宗主，你不必怕，我不稀罕你儿子的身份，我娘也不稀罕你家的破铜烂铁！只是你骂我野种，却是辱我母亲！如果你有胆量，现在便和我了结了此事；如果你没这胆量，我只问你一句话。”
金富贵身材高大，只比聂明玦矮了半分，神态咄咄逼人，满面怒气。金光善本就心虚，如今被肖似自己的面孔冷冷瞪视，斥责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什么话？”
“你骂我杂种，便是说，我定不是你儿子。” 金富贵冷冷道，“是也不是？”
金光善微有些后悔把话说绝了，却被话赶话架了起来，没有台阶可下，只得点头。
“那真是好得很。请聂宗主做个见证。” 金富贵平静道，手掌用力，缓缓将珍珠扣子碾成了粉末，手一摊，珍珠粉末缓缓洒落，“从此，我没爹。今日看在伐温大局，不与金宗主计较，但你欺我兄弟，辱我母亲，来日，还要向金宗主讨还。”
说完，一拱手，施施然转身就走，振臂推开试图拦阻他的家仆，头也不回出了大帐。昂首阔步，却终于有了金氏祖传的孔雀一般的矜傲。
此刻，看着他与金子轩肖似的背影，没有人怀疑他不是金光善的儿子。
但此刻以后，他再也不是金光善的儿子了。
“聂宗主，你把这个野种带到我这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金光善怒气冲冲地责问聂明玦。
聂明玦冷冷道：“金宗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告辞。” 说着，竟也拱了拱手，转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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