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男子万万不可永远沉睡在这一世沉梦里。
不与过去诀别,不学撒手释怀,偏执得由着性子胡来凭白弄丢轮回转世的下一生未来。
指尖蓝光烁烁,原始处诞临幽渊的无冥之火兀自燃烧,陈睢闭眸,远眉川蹙。
续而长吁一口,浊气上涌呛喉,陈睢收紧指尖,睁开的眼缠绕迷离,眼尖缀红晦明难辨。
指尖骤然灼烫,阴蓝火影打在侧脸,布撒睫下阴翳,恰恰挡蔽眸中浮沉波涟的思绪纠葛。
“我心疼你一世多病,苦情无果。”
底如夏水镜照,剔透清澈至极,分分明明地再印出荒山雪梅,垂眼低眉墨青深藏。
“可我更厌恶你的……”
犹如春色明媚,勾笑几分温润,欲言又止。
浅笑弯眉又如同和煦微风,轻轻巧巧地无意挑拨,偶撩人心弦。
“既执迷不悟,莫怪我下手不知轻重。”
不知所谓,不受控的道出脑海忽然蹦出的称谓,陈睢来不及思索太多。
猛狂风大作,离雪灌进脖颈衣领袖口,刺骨寒得他直打冷颤,捏捏微红鼻头,言语带些轻软的鼻音。
“大鸟。”
瑰色烙印清澈的眸里,干净的瞳仁里偏生蕴灼燎人的欲火,所余最后一丝炸破开来,血红流淌。
淡青火簇隐隐绰绰,灼烧死寂,眸中浸透鄙篾不屑,重重阖眸再无波澜未见轻蔑。
伸手一弹,无冥之火瞬间扩散在沉梦最薄弱的混沌角落,雪景梅花着焰,轰瞬燃烧大片寂落。
怀抱红衣美人的青玄男子不经意侧首,一袭白衣藏匿角落,陈睢斜眼轻嗤,撇嘴唾弃。
他没料想到,红衣上辈子的薄凉人竟为阴冥之人。铭刻在灵识之中的黯幽感,他再熟悉不过。
青玄男子淡淡瞥了一眼,无事人一般埋头在爱人颈间厮磨耳语。
雪白的衣衫,雪白的手,墨玉一般流畅的长发用雪白的丝带束起来,半束披散,半束系缚。
置身暗处目观一切的陈皈,宽袍上下的拳狠厉握紧。
陈睢点燃明火霎时,他回想万余年前遭逢大劫,深感复得再失的恐惧。
假使陈睢一意孤行,他不得不出手制止。
陈皈仍确定他绝非回忆起从前的旧事,因燕显大殿内由燕玉暂时看管的长明灯盏仍燃。
不记从前事,未得从前魂,却使出了从前术法。
现被东庭众上古神尊封为禁术,被叛出东庭的凡间仙门人奉为神法的术法。
无人乐意冒着神形俱灭的巨大风险尝试修炼为七界六域抵制唾弃的术法。
即使有神族仙族灵族等得天独厚的种族中心高气傲者悄悄修炼,也从无人习得一层精髓。
那术法直击灵识,恰当使用无人可敌,乃天地诞生分化之初赐予爱子,独属于岐阙帝殿的招式。
无心无情,祸乱人间颠倒红尘。
阴冥大殿内的长明灯已熄三盏。
若无的轻佻化成缠人勾魂的绕柔,唇瓣启合吐字,音落心田点无名之火,自心底撩上。
“你早该清醒。”陈睢熄掉冥火,拈指化出长剑,轻声说着,知晓沉梦的男子一定听的到。
雪寒烈酒滚渍过的薄刃,无情撕裂昔日肖想,凄满凰城血染血,远远的他已听见涅槃的刺耳凰鸣。
徐徐前行,雪落长剑,盈盈挑朵残瓣,他挥剑斩断虚空。
“有些疼,忍忍就过了。”
回手捥剑花,剑尖深深刺入红衣男子的背,贯穿青玄的胸膛。
侧耳倾听,万籁齐喑,血染衣襟,嘀嗒落响。
梅花落尽白雪之中,如鲜血泼洒宣纸,撕扯往昔结痂的旧伤口,血淋淋的触目惊心。
就着血腥甜气,欲望漫过焦渴的喉舌,点燃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不可言也的旖旎妄念。
纠缠不清,该了断了。
他人的胸口处开了个血窟窿,陈睢的剑破碎成粉尘消失,他上前握住了他砰砰有力跳动的心脏。
血溅至面颊,沾染掌心,较雪更凉。
“白白花费百年光阴重复着一场沉梦,非要我彻底断了你的念想么。”
“你,还要继续么?”
振聋发聩的呯撞声重重捶响,沉睡幽暗处的隐秘黑痕爆凸碎裂,怦然幻化成灰飘无。
眼前的那对相拥的壁人染血的身影渐渐模糊。
身后火光遮天,熊熊黑炎燃烧漫天的雪色梅花,而他们不管不顾心口的缺失,像是要相拥到天荒地老。
直至海枯石烂,化为黄土。
陈睢目睹化为空白的这一方天地,终于学着轻声念道他曾唇齿吐露千万遍的言。
“此生不负君,生当复来归。”
“纵然身已死,死亦长相思。”
“你应下的,早已做到,不必自责。”
“与其在这阴冥之地沉溺于自己编织的幻梦,不如回归忘川,渡入轮回。”
“呵……”梦里的男子灵识悠悠转醒,轻呵自阴暗四面八方幽幽萦绕徘徊。
久久,再次没了声响。
“便是不入轮回,他欠你的,你也该去亲手讨回。”
陈睢轻笑,眸光恍惚:“也许,他还在凡尘的某片梅林里,等着你。”
许久,陈睢耐心地等待,再听闻绝倾男子轻柔好听的声音。
此一次,他不是在沉入幻梦,而是完全苏醒过来。
他的声音,悠远渺渺,弱得抓不牢却是那般的清明。
“长相思,短相依。”
“凡尘一生太短,而我的梦却太长。”
“我注定,是入不了轮回的。奈何东庭九天的月老奉帝殿的命欠了我的情,说终有一日会偿。”
“如今毁了我的好梦,商参亦为情所困多年,到底是来不了了。”他于睡梦睁眼,入目满眼的黑雾
“不如劳烦您来偿我?”
眉间翎羽晦暗华纹骤得光芒大绽,弥漫在眼前的大片黑暗在面前拨散,四散延展开。
黑雾粘着陈睢的衣角缠绕而上,直勾勾地探入他的衣领。陈睢捻指重起冥火,黑雾触苗即焚。
“咱们,新帐旧帐一起算。”缠绕上身的黑雾中四面传来惑人心魂的催命声语。
“求之不得。”脚尖轻踮跳跃出迷人心智的黑雾,欣赏大片黑雾焚烧绚烂色彩。
摊开手掌接了些许灰烬浮沉,他拢指捻了捻白尘,触感像极了焚殆的羽尘。
遮目的黑幕正中划开一道刺眼白芒,隐隐凰啼绕耳,无实体的魂体红衣出声俏笑,信步慵懒漫游走出。
驱灭绕身黑雾,瞥眼陈睢指尖跳跃的淡蓝火苗,按下微微讶异。
再瞥陈睢身后面色暗沉的陈皈,他了然会意,随即勒眉凝笑,挽袖衫止步三咫前,朝陈睢颔首,款款以旧矩行礼:“殿上。”
“东庭一别,万余年未见。”
“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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