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泄洪洞闲置无用，些许无家可归的流亡人、身无分文的乞讨者、过客旅人，不约而同进洞寻地躲避风霜雨打，五**成了可怜人的天。
寒冬呼出的白气显薄凉，陈皈往手心哈气，抖索身下残雪，掏出酒壶小啜一口热热身子。
暖好的陈酒已凉透，贴着裘袄的还温凉，怪不得凡东庭人历凡间磨练称道：人心于极北之地苦寒甚几分。
洞内堆柴生火，闪烁跳动火光在阴暗里熠熠生辉，旁一衣衫褴褛的少年伸手朝后摩挲添加柴火，柴堆剩余无几。
少年皱眉无声叹气，拿过拄着洞壁的细竹竿，戳翻木头烧出的黑煤，湿霉烟灰呛人。
“以宁，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
洞内老弱病残不少，若无足够的柴火，怕许多人熬不过这苦寒的冬，白白的活活冻死。
寒冬腊月，大雪封山打湿草木不宜焚烧。物价高涨，煤炭全教有钱人家享受，小丁点块乌黑恐花百姓一整寒冬的口粮钱，实在耗费不起。
腿上窝着只辨不清毛色的幼犬，懒洋洋伸腰打滚，不小心落在冰冷的泥地上冻的嗷呜叫唤，可怜兮兮地迈着短腿攀趴，拨拉少年裤腿破絮。
清秀少年被小狗弄得没脾气，密布乌云顷刻消散，拽起小狗宽松的后颈拎至腿间，宠溺地撸顺它脑瓜子一撮浸过污水结硬块的长毛。
“乖啊，以宁。”
木柴燃烧滋出藏在暗处的潮湿，噼噼啪啪鼓泡作响零溅星火，取暖靠的过近，隐隐绰绰火花粘衣焚出个幽黑的**，沿边成褐色像是沾染脏污。
灰屑携着火星子，落在陈皈鞋履边熄灭，灼掉衣裳飘发种令人耸鼻的诡异气味。
不知陈睢何时来，陈皈细细剥尽伞面雪，朝洞外甩了甩，拣了个不大的空地，不嫌泥泞肮脏。
游山玩水的穷游文人、过路赶脚的游人三三两两的寻处空地，围绕火堆团团坐，盘膝席地说笑不绝，一片诙谐。
几个穿着裘衣锦袍的富家青年子弟站在洞边缘，时不时的探头出去，雪落了一头白，冻的直打激灵。
骂骂咧咧地埋怨天公不长眼，扫了一整日戏耍好兴。趁雪未被体温暖湿，慌手慌脚地掸去未化的干冷。
“忘看黄历，今日破事多，定不宜出门。”应是出行在外，突遇飘扬大雪。一个个看似出身不俗，打扮的人模狗样，没见的多少教养文雅，嘴巴都不放干净。
方才趾高气昂的劲全丧，像只倨傲矜贵的金丝雀鸟儿教人从金丝笼中抓出，扒光毛羽光溜溜的露着撅起屁股。
没红鸡冠的公鸡蔫下来，垂死挣扎咯咯叫唤着抗议，哪还有从前人前人后的气派，尽是落魄。
所幸洞内武人仗义，最看不得欺软怕硬，公子哥的花拳绣腿更不放在眼里。
从前怕是有富家子弟狂犬乱吠乱咬人吃过苦头，几人颇有忌惮立刻噤声。
成孟近年气候反常，上夏少雨大旱，金秋颗粒无收，今冬酷寒大雪连绵，寒潮一阵紧接一阵气温骤降，多少人家苦苦哀诉，祈求上苍开眼。
雪渐渐小，似烟轻盈如银灿白，狂风绞雪鼓进洞里，险些盖灭火堆。
少年面色铁青暗骂，赶忙坐在风口处，瘦削的身子遮挡呼啸的风雪，双唇上下打颤。
“万以安怎么还不回来。”少年沉声埋怨。
陈皈深深地瞧了少年一眼，少年同脏兮兮的狗崽自言自语，陈皈转头看向洞外。
黄昏将尽，他还没来。
迷眼的白茫中的矮小身影，白发苍苍的老人佝偻着腰拄着拐杖走来，滑墙坐下，昏黄的眼珠子转转，看向身旁面色难看，入定似的一动不动的陈皈。
瓣瓣雪花，仿佛东庭上有位得道的仙人求偶不成，猪油蒙心肆意胡为，那些个仙草花木示好求得欢欣，苦得碾做细碎的花叶渣渣，飘落凡世间。
“公子在等人。”老人撕扯开干枯皲裂的唇，嘶哑难听的嗓音，念叨他人听不懂的佛经梵文。
“是。”陈皈回神，听老人问话，揽双袍毕恭毕敬作揖，低眸瞟见老人布满皱纹冻得通红的手背纹画繁琐的梵古，思绪飘忽不定。
潜心礼佛，虔诚跪拜，佛族人一脉信奉苦海无涯，不沉溺享乐，在外苦修居无定所的人不在少数。
然高龄者德高望重，于佛族地位崇高，守护岐阙帝殿分封的本家，前来凡间的，陈皈头一次见。
“老人家，你可认得陈睢公子。”老人来此绝非偶然，他必定知晓些。
一清二楚的看见，老人褶皱的面庞上萦绕死气，大限将至寿命所剩无几，该是时候去阴冥。
“认得，是个好孩子。”提及陈睢，老人莫名焕发生机，浑浊的眼眸清朗了些，转而消逝。
老人阖眸沉思，任凭陈皈问话不答一句。
万物万事于他无望无垢，浮华万千皆浮云终日，于他无缘无果。
“我本与他约好同他在此见面，可现今夜已将尽，他还未来。”老人此番更是勾起陈皈心底波澜，万般不死心问话，却也不自讨没趣的缄默。
安寂良久顿悟，陈皈唤出白骨扇，瞪看老人镇定自若，竭力压下澎湃杀意，冒着大雪冲出。
身影、脚印被纷飞的大雪掩盖，再无他行过的踪迹。
长夜许久，雪停天边擦亮，第四日清晨来临。
“他不会来。”
老人睁眼看着陈皈遗弃的纸伞，藏在耷拉松弛眼皮下的瞳眸闪过深意，僵硬一笑，颓倒在泥泞湿地，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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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绝不弃坑，必定完结。
等存稿更完，我估摸着要消失一段时间。
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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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吐槽：
最近更新的这几章都可以算是高糖了吧，总在撒糖，攻大大的无限宠受。我个人觉得平平淡淡的埋伏笔，很甜。
字数多，且不带一点玻璃渣，可为难我这个懒癌晚期患者，而且无时不刻想虐人的垃圾作者……所以我不会让角色那么好过。
都是以前的存稿，不代表作者现在的水平（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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