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坐到麻辣烫摊子前的桌子上的时候天已经慢慢黑了。
“好辣。”他咬着一块牛肚说。
“她”看他一眼。
“这家店不错。这么偏，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他含含糊糊的问。
“无意间发现的。”
他看看“她”，“你总在外面吃晚饭？”
“也没有，有时候自己做。”
他看看“她”，“你家人呢？”
“你不是也不回家吃饭么。”
“哦，我妈改嫁了，我爸死了。”
“她”的动作停下来，他却漫不经心的吃着。
“老板，醋没了。”他高声招呼老板，摊子上传来老板的回应，不一会儿，女老板剪开一袋新的醋，灌倒醋瓶里，还看了“姜遥”一眼，“又来了？”老板笑着和“她”打招呼。
“她”也笑着点点头。
“这是男朋友啊？”
“她”连连摆手，“不是，怎么会。”
年千言看着“她”笑一笑，没说话。
“阿姨，你这里生意越来越好了。”“她”说。
“是啊，还得谢谢你们来照顾我生意。就是生意好了，人却有点忙不过来。”
“她”想了想。“阿姨，你们摊子都是晚上支吧？”
老板点点头，“是啊，白天我还要上班，来吃的人又少，晚上赚点钱。”
“那，您这里招人么？”
“小姑娘想来帮忙啊？”
“她”点点头。
女老板露出个为难的表情，“可是我这摊子小，其实也赚不了多少钱，还真不能给你多少工钱。这样，城东的夜市不是挪过来了么，就在前边，我打算把摊子搬过去看看，到时候真是忙不过来，你就来帮帮婶子。”
“她”点点头。“好。”
“吃吧，多吃点，婶子送你们根香肠。”说着从锅里捞出两根香肠给他俩。
“阿姨不用了，我们吃饱了。”
“吃吧，吃吧，多吃点。小孩子长身体。”
“谢谢婶！”年千言笑着说。
“别客气，好孩子！”女老板笑着又去招呼客人。
“她”看着他，“都说人家小本经营了，还要人家香肠。你没吃饱么？”
年千言只是笑笑。“哦，一会儿去夜市看看，有什么吃的。”
“中午剩那么多，晚上却说饿。”
姜遥小的时候开始就喜欢逛夜市，这里什么都有，吃的，用的，还不贵。热热闹闹，又因为天黑，别人也看不见你的脸，擦肩而过也没人注意你是谁，姜遥觉得很安心，放肆的笑也是理所当然，对姜遥来说，这里像是小孩子的天堂。小时候都是妈妈带着自己来，有时候妈妈很累了，自己就拉着顾侗陪自己来，妈妈去世后就没敢在来了，热闹的地方却寂寞了起来。
姜遥跟着“她”们俩个慢慢的走着。
年千言指着烤面筋的摊位说要吃那个。“姜遥”无奈的去问老板多少钱，然后买了两串。年千言递给“她”一串，“她”摇摇头。意外的，此时“她”的表情格外的柔和。年千言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了三秒。然后转过脸又继续向前走，嘴里咬着烤面筋。周遭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在人群里穿行。摊位上的光打在他们脸上，看不清表情。周遭不时有挽着手的情侣经过，说笑着。他们都没有说话，并排走在夜色与灯光的边缘。
“你很缺钱么？”他问。
“她”像是反应了一下他在说什么。
“养活自己呗。”“她”说。
年千言看了“她”一眼。图书馆的时候“她”也这样讲过。“你为什么不上学了？”他问。
姜遥以为年千言不会问出口，也许是黑夜，闪烁的灯光和喧嚣的人群更容易让人接近，他问了。“我被学校开除了。”“她”答。
姜遥以为“她”不会回答，也许是同样的原因，“她”回答了。
“怎么不去念别的学校。”
“不想念了。”
“有没有想过以后干什么？”
“能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她”看他一眼，“你不会是觉得我现在到处打零工的生活不太好吧？实话是，我觉得挺好的。”“她”瞥了一眼他的校服，“你的校服很好看，我的已经被我烧了。少年，无论如何，能上学的时候还是按时去上课吧。”
两个人停在一家卖钥匙链的小摊，“她”拿起一个卡通恐龙样式的钥匙扣问老板，“这个多少钱？”
“八块钱。”老板答。
“便宜点行不？”
“看你们是学生就便宜点，十五块钱两个。”看“她”似乎要挂回去，“小妹妹，我这不赚钱的，你走着一条街，看谁家卖的比我贵，我送给你的。人家都卖十块。”
“那我再问问别家好了。”说着就挂了回去，
“唉，好了好了，给你七块一个好了。哎呀小姑娘，我这真的就赚你五毛钱，看你是小姑娘了，七块给你带一个好了。”
“她”想了想，掏掏蔸，还真有七块零钱。付了钱转过头，看见年千言有趣的望着自己。
“没见过砍价么？”摇摇手里的钥匙扣。
年千言诚实的摇摇头。
“她”笑了起来，年千言又睁大眼睛，“她”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笑着，像是放下了一道墙。
“为什么把校服烧了？”
“我不喜欢那里。”“她”平静的说：“也是一时冲动，现在想想就是一件衣服，陪你走过一段岁月，看起它你就会想起那段时光。算是迁怒。说到底我还是无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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