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学做油饼找的就是上次戏台下卖油饼的阿婆，托人问了好久，才闻到阿婆家藏在哪条巷子里。
阿婆的手艺不外传，磨了好几天的功夫才肯答应教人，那之后东篱整天泡在阿婆家。
他不是不想去找颜采橘，而是想要带着颜采橘喜欢的油饼去。东篱再天真，也能明白颜采橘叫他不要再去找他了。
要是自己带上油饼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惹采橘讨厌，所以他决定要做出最好吃的油饼，能继承阿婆衣钵的那种。
“行，”阿婆三秒吃了一只刚出锅的油饼，“可以出师了。”
“真的吗？”东篱举着手里的汤勺，兴奋的要舞起来。
一开始他做的油饼都是憋的，面糊也弄不均匀，一口咬下去吃一坨面疙瘩的那种，又接着把剩下的所有面糊都做完了，挑了十来个最饱满的油饼往盒子里摞。
“你让我最几个也行，怎么就一根筋的要自己学呢？”
“不一样的。”
他可以找阿婆做一次油饼，二次，或者三次，可总不能每一次要给颜采橘送油饼都要找一次阿婆。
“行吧行吧，”阿婆摆手赶人，“下次我出摊别忘了给我来打下手。”
这是两人说好了学手艺的条件，以后阿婆的每一次出摊，陶东篱必须在一旁打下手。
“记得了。”
东篱到颜采橘家的时候，正赶上饭点，来开门的是颜若，很憔悴，看着没有往日的神采。
“颜若姐。”
“东篱？”这祖宗居然还真的来了！
颜若只开了半扇门，堵在门口，并没有要请人进门的意思，自从上次陶悠然那个祸害人的走了之后，颜采橘的状态很差，差到甚至颜若想和他吵架都会被颜采橘无视。
颜采橘只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没日没夜的学习，那盏灯就从没有熄过，东篱作为这一切的原因之一，颜若觉得目前东篱最好不要和颜采橘见面。
“颜若姐，我给采橘做了油饼，”东篱举起手里的盒子，里面包了一层棉布，是阿婆说这样可以保温。
颜若看着那个被东篱双手举到面前的盒子，只怕是做好了就一路小心的端过来的，还有那嫩白的手，果真如祝南山说的，上面被油星子溅到的地方都泛着一点一点的红。
这般将真心往上捧的东篱是颜若拒绝不了的。
“进来吧，”颜若侧开身，给东篱让开道，“人在楼上书房。”
叹气会让女人变老，可颜若最近已经不知道第几回叹气了。
东篱没有听见颜若的叹气声，他几乎是跑着上楼的，在楼梯转角停下给自己顺气，再轻踩着往书房走去。
上回被他碰碎的那盆吊兰被收拾了，吊兰被装进了新花盆里，许是换了环境，开的不是很好，叶子耷拉着。
书房门紧闭着，上次他来还是半开着的，能在走廊看见屋里的一面书墙，东篱换成单手抱着盒子，腾出手来敲了敲门，可里面没有人应。
“采橘？”他又敲了敲。
还是没人应，所以他决定自己开门进去，轻轻的，一定不会吵到采橘的。
门开了，屋里只开了书桌上的一盏灯，窗帘被拉起来，透不过外面的一丝光，房间的主人似乎是要杜绝外面的一切打扰。
颜采橘抬起头来，东篱看到了他眼下明显乌青的一圈，不是被人打得，而是熬夜熬的。
按照采橘上次说的，新一轮考试应该过了，那么现在这么拼难道是又没有考好吗？
“东篱吗？”用眼过度让颜采橘抬起头的那瞬间出现了短暂的黑曚，只能看见门外人的大概的轮廓。
“是的。”
“进来吧。”颜采橘说，可脸上没有了和东篱在一起时才有的那分柔和。
东篱看不出颜采橘往日的不同，他高兴的朝着颜采橘走过去，像是一个讨要奖赏的孩子，把手里的油饼递给颜采橘。
“这是刚出锅的油饼，做好了就马上送过来了。”他打开盖子，急着展示自己的成果给对方看。
颜采橘和陶东篱第一次见面就是因为颜采橘让给他一只油饼，而那天晚上他说过以后要回请的。
油饼虽然被保存了温度，可因为被闷在盒子里，而没有了刚出锅的饱满，一个个都变成了漏了气的篮球。
“刚刚不是这样的！”东篱着急的辩解道，明明都很可爱的，像填满棉花的枕头，咬下去也是脆脆的。
“是吗?”颜采橘直接用手从盒子中挑出一个，咬了一口就抽了张纸放在了桌上，不吃了。
“阿婆刚刚都说很好吃得，”看着那只只咬了一口的油饼，东篱心中莫名委屈，可这饼是他自愿学的，不是被人逼的，“阿婆，阿婆都说我可以出师了。”
“是吗?”
东篱点头，他没有说谎的，他以为他会得到颜采橘一句真好吃，如果可以的话，颜采橘应该说：东篱真棒。
可东篱连句谢谢也没有从他身上讨到，东篱想把手里的盒子藏起来，藏到颜采橘看不见的地方，或者一开始就不要给颜采橘展示自己做的油饼。
“我要看书了。”
“啊？”东篱抱紧自己手里的盒子，“那我要走了吗？”
走不走由陶东篱自己决定，而颜采橘已经不再说话，又低着头开始看书，为下一次的考试做准备。
“那，”还有什么话题可以说的吗？东篱还不想走，他看着桌上那个油饼，“那我走了。”
陶东篱轻声关上门，他说，“再见。”
而从他进门到出来只不过五分钟。
颜若看着原来兴奋的“小羊”东篱，最后是耷拉着背离开的，怀里还紧紧的抱着那个装满油饼的盒子。
也许颜采橘和东篱不应该成为朋友，是她的自私作祟，如果一开始她没有让东篱进入那个书房，也许这一切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天在东篱走后，颜采橘还是看书看到很晚，书房外面放着颜若给他送的饭菜，他没有起身去拿，这样太浪费时间了。
他快来不及了，又要考试了，再不多看一点他又要失败了，他和东篱不一样，陶东篱的父母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东篱不再游戏人间就行。
而他只能每天躲在书房里，看着早已经烂熟于心的书。
他嫉妒东篱吗？这是当然的，嫉妒东篱有这般好的命，嫉妒东篱可以活得这般轻松，可嫉妒不代表他不喜欢东篱。
喜欢的，从看见东篱的第一眼就是心疼开始的，这样的他永远对东篱说不出难听的话。
他看着桌子上那只只被咬了一口的油饼，早已经凉透了，可是颜采橘还是拿了起来，一口一口的吃完了。
油饼很好吃，刚从盒子里拿出来的第一口就很好吃，和那天他与东篱在戏台子下吃的是一个味道。
他想，下次他应该夸一夸东篱，毕竟东篱今天的样子是快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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