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今日古今楼来了一位新的说书先生，你猜他这开张第一场说的是什么？”
一位文质彬彬的公子着一身灰白的狐裘掀开了门前的棉门脸，一边拍打着肩上的落雪，一边兴冲冲的迈了进来。
脱了厚重的外衣，来人显出里面清瘦的身材，配上玉白的面颊让他看上去有些文弱，但是竹青色的长衫套在他的身上又带出一股朝气。由于刚从外面匆匆赶回来，青年脸上还有未退的红晕，衬得整个人神采飞扬。
屋内托着卷书一直在等着他的人，顺手递上一杯热茶。青年开心的接过来，一下子就被哥哥暖心的举动取悦了。
相比姬舞平淡无奇的相貌，今年已经十九的姬墨，五官则显得更加深刻俊朗，这也许是姬墨的相貌随了母亲多一些。高挺的鼻梁和略深的眼窝都来自于母亲的遗传，浓黑的双眉加上略微锋利的颧骨，又替他遮住了鼻眼的柔和，也使得整张脸更加立体阳刚。同样白皙的皮肤，在蓝黑色长衫包裹下，显得有些冰冷。
“说的什么，让你这么兴奋？”姬墨顺应弟弟的要求，低头翻了一页书，顺便问道。
姬舞探身到姬墨面前，合掌一拍权当了醒木：“说了一出楚霸王鸿门宴沛公！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哦。”姬墨依旧没有将目光从手中的书上移开，“确实是一出大戏。”
“哥，”姬舞喝了口茶，缓了缓激动的心情继续道，“鸿门一宴，英雄群集，斗智斗勇，精彩纷呈啊！”
“嗯，确实。”
看到姬墨不甚关心的样子，姬舞叹口气：“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总是跑出去？”
姬墨这才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着弟弟略带沮丧的神情，正色道：“姬舞，我只是不希望你对这些故事太感兴趣。”
“哥……”
“姬舞，朝堂远比故事残酷。我们既然离开了那个地方，我就不想再回去。”
这是姬墨心底的话，姬舞也很赞同，他点点头：“哥，我懂了。”
看到弟弟在自己三言两语之下变得不再兴致勃勃，姬墨也有些过意不去。他顺手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递到姬舞面前：“你如果想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做，不若试试这个。”
姬舞果然兴奋的抢过他哥手中的小瓷瓶，好奇问道：“哥，这是什么？”
姬墨把手中的书向他展示一下，说道：“我最近在看这本药术，学着制了一种毒，你用来看看？”
姬舞的脸色瞬间有些不自然，结巴道：“用……用在哪里？”
姬墨淡定的挥手一指，姬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墙角摆着个小机关，此刻正有只踩中机关的老鼠，蔫蔫的被夹在木板上。
姬舞的嘴角抽搐一下，小心的将手中的小瓶子又放回了桌上，讪讪笑笑：“啊，哥，你饿了吧？我回来这么晚，都忘了你还没吃午饭，我这就去做！”
说完，无视姬墨皱眉摇头的表情，一个人跑去了厨房。
午休醒来的时候，姬舞听到了书房的动静，影先生来了。
稍微整理一下衣容，姬舞来到书房，恭敬的朝影先生行了个礼，然后安静的坐到自己的桌子前。
“你起来了？”
“是。”
影先生点点头，又用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说道：“我刚才正跟姬墨说到本朝的徭役制度。在这里，我倒是想起另外一个问题，对于前朝修建的鼓岭渠，你们怎么看？”
“先生是说那个有名的‘吃人渠’吗？”姬舞正色道。
“嗯，说说看。”
“当年为了修建鼓岭渠，几乎倾举国之力，十夫九役，致使国内大批的青壮年都死在了这项工程上，这才让我朝先祖能有机会推翻暴政，取得天下。在我看来，这个‘吃人渠’实至名归，劳民伤财，屠戮苍生。”
“好，姬舞你是不赞成的。”影先生没有过多评论，而是看向明显有话要说的姬墨。
姬墨面对影先生的目光，缓缓说道：“可是如果当年没有修成这条鼓岭渠，那么如今中原腹地因干旱减产死掉的人，又何止万千。”
“.…..”姬舞听了竟无可反驳，想了一下说道，“内陆诸县确实干旱缺水，经常连年绝收，灾情严重时乡民经常易子而食。虽然鼓岭渠当年的修建初衷确实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它途经以鼓岭为中心的商阳、景县等十余县镇，修建过程历时六年，动用役夫百万余人，削平了数百个山头，架设了百十座渡槽，据说挖砌的土石几乎可以填平半个渂水。为了这样庞大的工程，死掉的百姓十有**，所以才在后世得了个‘吃人渠’的名声。”
姬墨点点头，但他还是坚持：“但是，建鼓岭渠是对的。”
“也就是说，如果换做是你，你也会顶着天下人的骂名，去完成这样一项工程？”影先生盯着姬墨的眼睛质问。
“鼓岭渠，功，虽不在当代，但利，在千秋。”姬墨简单的一句话很好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影先生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转而道：“我今天来是想说，当今圣上最近也要启动一项新的工程，他准备大兴土木，修建长兴宫。”
“那是什么？”姬舞皱着眉问道。
影先生笑了一声说道：“皇帝一时兴起要修建的夏宫，虽然只是用来避暑，但是看了由营造司草拟的初稿，不禁叫人感叹，这恐怕将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庞大宫殿群，真真华丽恢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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