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社城内。
县城原本不大,之前满满当当地塞了六万多人,今日陡然人数少了一半,城中充满了不安的气息。
庄方青站在城头,望着远处朝廷大军的营地,脸色阴郁,默默无言。
昨夜那么浩大的攻势,竟然功败垂成!
“嗨!”他恨恨地捶着城墙垛口:“想不到那铁骑竟这般厉害!”
庄方白心中也好恨:“若非回纥骑兵,昨夜我们就胜了!”
庄方青叹口气:“如今,我们只能死守城池了!在找到办法对付回纥铁骑之前,不能再出战了!”
这时候,城墙下的长街上传来喧闹声,隐隐还有女子的声音高声叱骂……
两人转身朝城内墙下望去,远远一红衣女子打马朝这里奔来,街道上有人打马阻拦,两拨人正在争吵。
庄方青皱眉道:“欧三娘?她怎么这么快就跑来了?”
他看向弟弟:“你不是说让人暗中围着她家,不让他知道我们出城袭营的吗?”
庄方白一眼看到了和欧三娘一起的翟逊,咬牙道:“翟逊!肯定是翟逊!”
这时候,一个小卫匆匆奔上城墙,拱手向他禀报:“大将军!今早翟将军跑去找欧三将军,小的们不让,结果他领着人将小的们打开了,进了欧家……”
庄方白不耐烦地挥手:“人都到近前了,还要你说!滚!”
那小卫默默低头退开。
长街上的欧三娘被庄方青手下阻拦,一抬头就望见了城墙上的庄氏兄弟俩,立刻指着两人大骂:“庄方青!你好恶毒!你卑鄙无耻!”
“你昨天骗我姐姐去送信去和谈,晚上就派大军袭营!
“你利用我姐姐做饵,让朝廷放松警惕,你把我姐姐的命当什么……”
欧三娘一面骂,一面哭:“……你不要脸……卑鄙无耻……骗我姐姐……”
城墙下,长街上本就有许多士卒,大家原本都只知道昨夜夜袭失败,并不知道此节,顿时一片哗然……
毕竟,“火凤将军”的名头在榆社城中人尽皆知,是千千万万义军青壮心中的女神,欧家三兄妹的故事也在义军中广为传颂,任谁都知道那是义薄云天的存在,大家伙每每提及,都是与有荣焉。
庄方青脸色发青,牙齿咬的咯咯只响。
庄方白立刻大声驳斥:“胡说八道!欧二娘自动请缨去和谈,谁骗她了!”
翟逊大声吼道:“是你们说要和谈!是你们说要招安!二娘才去送信!
“你假装要招安!就是骗二娘去送命!”
欧三娘气得浑身直抖,口不择言尖声叫道:“你不想做归德将军,你想做皇帝!所以骗我姐姐去死!”
长街上顿时一静……
欧三娘自己也怔住了……
这些天两姐妹私下谈论起庄方青兄弟的行径时,欧二娘给她分析说,庄方青大概有称霸一方的念头,她当时就嬉笑着嘴了一句“难不成他想做皇帝?”
庄方白心底深深隐藏的理想被欧三娘这样在大街上胡乱叫破,气的眼前一阵发黑,指着欧三娘厉声骂道:“胡说八道!把她绑起来!”
城墙下杵立的庄方青的心腹卫队立刻朝欧三娘等人冲了过去。
翟逊立刻带着自己手下的兄弟挡在了欧三娘的前面,横刀怒吼:“谁敢!”
旋即他抬头朝庄方青吼道:“庄方青!你对得起欧虎兄弟吗?”
“是谁在欧虎坟前发誓,一定要好好照顾他的家人?是谁说欧虎大哥的亲人就是他的亲人?”
“这才过去几天?你就背信弃义!”
庄方青脸一阵青,一阵白,腮帮子咬得死紧,却无话可对。
长街上的士卒,大半人此时纷纷朝欧三娘和翟逊等人身畔靠拢,与庄方青手下的兵士对峙。
庄方白怒斥道:“你们这是想造反吗?”
翟逊“呸”了一声:“是你背信弃义!”
欧三娘尖声骂道:“我们造反?你还真以为你是皇帝?你不是造反?”
庄方白语结,自知失言,愤愤地一拍墙垛:“你们……”
庄方青伸手将他往后一拉,制止了他们的争吵。
而后,拱手朝翟逊欧三娘躬身深施一礼:“三娘,对不起!此事是我失策,陷二娘于危险之中!”
他这样一道歉,欧三娘等人反而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了……
翟逊顿了顿,道:“你既然派了二娘去跟人谈招安,就不应该背着我们又派人去夜袭!”
说着,他环环一指,“你看,昨夜好几万兄弟出去,才回来几个?”
“就是!”
“就是嘛……”
他这么一说,长街上不少胆大的人纷纷应和。
庄方青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兄弟们!我出此下策,是因为朝廷并不是真心招安!”
是么?
众人将信将疑,倒是都安静下来,认真听他讲。
“弟兄们,朝廷虽说同意招安,可实际上……”
他声音朗朗,才起了个头,就被一阵急促的叫声给打断了——
“火凤将军!”
“啊!真的是欧二将军!”
“大将军,二娘赶回来了!”
“……”
还有人兴奋地奔到他身边,对着他大叫:“大将军!大将军!欧将军回来了!”
什么?
庄方青和庄方白也是愕然,愣了愣,转身朝另一面墙垛跑去……
城墙外,三骑飞奔而来,当头的不是欧二娘是谁?
庄方青此时也不由激动起来,放开嗓子喊了一声:“二娘!”
城墙下的欧三娘和翟逊等人,甚至包括阻拦他们的兵丁,也纷纷冲上城头趴在垛口上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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