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暖让他们二人默默难过了一会儿，又悠悠开口：“看起来，你们也像是被同伙给骗了！就是说，你们不是坏，而是蠢了！”
陈希冷冷道：“小姑娘，我们已经落入这般境地，何必还出言羞辱！”
秦暖不以为然道：“我出言羞辱？若是我们一面派人发信说招安，一面派人夜里攻城，你会如何？怕是早已提剑砍人了吧？你会像我们这样听人辩解吗？”
陈希默然，那他是肯定立刻提剑杀了狗官……谁还听那狗官说什么啊！
秦暖又道：“你们整日里骂宋威不是人，可是如今你们这个头领，难道就比宋威好到哪里去吗？自家兄弟说卖就卖！”
“哦，我还听说，那庄方青原本是要娶火凤将军为妻的？是不是有这回事？”
“你？”哭的泪汪汪的欧二娘愕然抬头：“你怎么知道？”
“呵！”秦暖：“你管我怎么知道的！”
她当然不会说是她偷听到的……
欧二娘沉默了一会儿，解释道：“原本庄方青不是这样的，主要是他弟弟庄方白总跟他说什么‘自古得上党可望得中原’，说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唉，所以以至于现在这般境地……”
秦暖不由问道：“那庄方白是做什么的？”
欧二娘叹口气：“庄方白自幼读书，十分聪颖，还过了乡贡，只是后来赴长安赶考，考了两次都不曾考中！”
秦暖沉默：古今中外，落榜生都十分……了得！
陈希忽地愤然道：“读书人都不是好东西！”
秦暖一讶，脱口问道：“从前丁叔也爱这么说，莫非你们都吃过读书人的亏？”
陈希立刻又抿紧了嘴。
事情搞清楚了，秦暖不愿多留，转身出帐。
陈希却又喊住她：“小郡主，某有一事相商！”
“什么事？”秦暖回身。
陈希：“你放开我，我去帮你家姑姑和丁银！”
秦暖顿觉智商受辱：“本郡主就这么好骗吗！”
陈希一怔：“我说真的！”
旋即又补道：“若事有不济，某拼死也要护你和你姑姑逃出去！”
秦暖更气了：“你省省罢！我们才用不着你救！”
“你自己才……哼！”
秦暖气咻咻地走了。
欧二娘脸上泪珠儿又滚滚落下，凄然道：“陈大哥，你又何必如此！”
陈希恨恨道：“都怪姓庄的那厮，陷我于如此不义之地！”
欧二娘更难过了：“都怪我……都是我连累了你……”
“说哪里话！”陈希立刻打断她：“原本就是我在来回传信！我自己揽的事，与你何干？”
……
唐军大营外，火光映照下，无穷无尽的兵卒从远处的黑暗中涌来，挥舞着长矛或者刀戈扑向粗木寨墙……
寨墙上的士卒早已严阵以待，持长矛刺向一个个扑上来的敌人……
很快寨墙下就倒下了一层尸体，后续的士卒们踩着倒下的同伴们的尸体继续向寨墙上攻杀，毫无畏惧，热血又悍勇！
更远处，一排排的火箭射入大营之中！
只是，大营之中，一队队的士卒已经在迅捷地收拢营帐，有火箭落到未收起的帐篷上的，也立即会被士卒赶上来扑灭……
秦暖从关押欧二娘的小帐篷中出来的时候，整个大营中的帐篷基本都已收拢齐整了，大营中人群奔杂，虽忙不乱。
营中高台上，安思顺站在上面俯视全局，一条条命令通过亲兵驰传各处……
夜袭，是考验武将能力的终极测试。
冷兵器时代，夜袭对军队的整体素质要求太高了，不少名将是靠着一场夜袭青史留名。
秦暖看到了在军营中巡视了一圈返回的李猗，旋即跟了上去。
寨墙外，尸体已经叠杂成堆，后续冲锋的士卒踏着尸堆而上，很轻易地就可以与寨墙上的守军对戮，于是守军的伤亡也可是变大……
更有悍勇的青壮将粗索套上了寨墙的端头，而后众人奋力拉拽，寨墙也摇晃起来——
守军奋力去砍绳索，对方也有不要命的青壮冲上来以命换命，阻止他们砍断绳索——
寨内的守军箭矢飞出，拉拽的青壮纷纷倒下，旋即又有人填补上空缺继续奋力拉拽！
这一段寨墙摇摇欲坠，而整个营寨，也有数段寨墙着火，有几处火势不大，守军很快就能扑灭，而有两处被泼了许多油，已经是火势熊熊，内外都已不能让人靠近，眼看就烧塌了……
此时，大营中的投石机都已装好，投石机上放的不是石头，而是一桶桶火油！
火油桶被投射到营寨外十丈左右处的地面上爆开，油液四下溅开，旋即被射来的火箭点燃，立刻就形成了一圈火墙……
火墙范围内的攻寨士卒被烧得哭爹喊娘，挣扎逃生，火墙外的无数士卒不能近前，于是正面进攻的便只剩下火墙内圈至寨墙下的数丈范围内的士卒了。
熊熊的火光之下，寨内寨外一时间亮如白昼，纤毫毕见——
凭着一腔孤勇悍不惧死的青壮们，此时无论远处的还是近处的，都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地面上层层叠叠同伴的尸体，地面上肆意流淌的浓浆血洼，对面敌人森寒密集的长矛……
还有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尸体被焚烧的焦臭味，风卷烈焰带来的灼热感……
这一切忽地就将他们胸中的烈焰给扑灭了大半！
一旦热血退却，惊恐与害怕便涌上了心头……于是火圈内的士卒，许多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进攻的脚步，有的甚至转身从并不连贯的火墙空档处退走……
火圈外的无数士卒，也止住了脚步，哪怕这些火墙并不连贯……
守军顿觉压力大减，将眼前扑上来的敌人一一刺下！
也就在此时，那两段寨墙终于被烧塌了，营寨顿时就出现了两个数丈宽的缺口！
营寨外响起了一片欢呼声，一时间颓下去的士气又振奋了起来，这两处，早有头目做好了准备，此时举着长刀，高声吼道：
“营寨破了！弟兄们，跟我冲进去！”
“弟兄们冲啊！”
“冲啊——”
“杀t娘的——”
“……”
无数的青壮挥舞着或长或短的各色武器如潮水般冲向缺口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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