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天,对于招安之事,庄方青那边还未有回复。
提出建议的韩芝瑞,又恼又急,提出自己愿意为使,亲自去劝降。
李猗摇摇头:“韩大人固然一片赤胆忠心,可若是这等事,都要一州刺史去做,也太抬举他们了!”
丁银道:“我去!”
李猗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秦暖又摆出了上品谋士的风度,缓声道:“姑姑,其实我们不必着急!”
“着急的应该是庄方青,十万多人,每天人吃马嚼都是极大的消耗,纵然他们之前将仪州各地的粮食都收集起来了,可是仪州也不是个粮产丰裕的地方,他能撑多久?
“若是他只顾自己手下吃饱,不管依附的流民,他们便失却了起事的大义,人心背离,他们那点势力便会土崩瓦解!”
“姑姑的招安文书已发了过去,他们之中肯定有很多人是不愿意打仗流血的,更何况,以姑姑如今的威名,便是庄方青,他肯定也是怕的!”
李猗:“你说的固然很有道理,可是再拖下去,我怕误了春耕!”
秦暖骤然想起,还有半个月就惊蛰了!
这黄河以北的春耕虽然比她们江南开得晚些,也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韩芝瑞又请求道:“殿下,还是让卑职走一趟吧!况且,仪州十万流民,即便殿下击溃了他们,流民散入四方各地也是灾难!”
李猗还是拒绝了他:“韩刺史放心,本座不会让他们四散各州!”
韩芝瑞默然。
这时候,侍卫来报:陈希从榆社那边过来了。
“带上来!”
陈希还是那副生人勿进的冷傲模样,进来后,朝李猗行了个礼,奉上一封书信。
李猗展开看过之后,顺手递给了韩芝瑞。
也不说话,只是瞥了眼陈希,淡笑一声:“陈义士辛苦了!”
陈希竟难得的脸上显出不在的表情来。
丁银迫不及待地问道:“阿猗,他们说什么?”
“庄方青要做仪州刺史!”
如此,秦暖也只能呵呵了。
原本李猗给的价码是从三品“归德将军”,可庄方青却要做四品的仪州刺史!
无他,刺史有实职实权。
李猗又悠悠开口道:“你们‘奉天应运济世大将军’还是太谦逊了些,竟然只是要个刺史当当,何不直接请封个节度使?”
陈希不说话,低头蹭了蹭鞋底。
丁银气愤道:“这几天,我们一直都在替仪州方面说话,韩刺史还一再请求亲自去榆社劝庄方青!
“你说我们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不让那些灾民再遭殃!不想让仪州血流成河!”
韩芝瑞深深叹口气:“我亲自去一趟仪州!对那庄方青晓以利害,势必劝说他归顺朝廷,莫要自误……”
李猗依旧拒绝:“不必了!”
陈希抬起头来看看韩刺史,又看看李猗,又低头蹭了蹭鞋底:“某再回去,再跟他们说清楚,其实火凤将军他们还是都愿意的……只是……”
李猗沉声道:“本座此前之所以一再容忍,皆是顾念灾民不幸!
“如今庄方青如此狼子野心,本座纵然恼怒,可依旧不愿对我大唐百姓刀刃相加!”
陈希动容,抬头看了眼李猗,低头碾鞋尖碾得更用力了……
李猗长叹一口气:“陈义士,也无需你去劝庄方青,你若有心,倒不妨告诉那些流离失所的灾民,他们聚集在仪州,纵然眼下有口饭食,可是以后呢?”
“仪州的粮食,十万众能吃多久?
“你去告诉他们,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是愿意回归朝廷治下,就来昂车关,本座都会妥善安置,发下口粮安排归乡,或安排在泽潞沁入籍!”
“十日之内,本座不动刀兵!”
陈希猛然抬头,“真的?”
“本座从不轻易许诺!”
李猗起身,躬身朝陈希深深一揖:“陈义士,拜托了!”
“啊?”面对公主殿下的行礼,陈希骤然不知所措,慌忙摇手,随即又反应过来,弯腰叉手行礼:“某一定不负殿下所托!”
李猗微笑拱手:“多谢!”
陈希深吸一口气,带着李猗的托付告辞离开。
丁银连忙跟了出去。
“我送送你!”
陈希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拒绝。
两人一路无言。
走到昂车关外,丁银将手放在了他肩膀上,叹口气:“你要小心些!万一,庄方青是个小气的,说你惑乱他的人心,怕会对你不利!”
陈希闷声道:“我晓得!”
丁银咬咬嘴唇,又道:“你私下再劝劝二娘他们!”
陈希的脸又冷了:“我晓得!”
他顿了顿,还是找补了一句:“其实,庄方青原本也肯的,结果他手下有人给他出主意,告诉他这样那样,他就不肯了!”
说着,他抬腿就走。
“嗯!”丁银点点头:“保重!”
忽地又拉住他,解下自己腰间的荷包,摸出一个小银匣子塞给他:“里面药粉是解毒的,药丸是治内伤的!”
陈希没推辞,接过来揣进怀里。
丁银又问道:“欧虎怎么死的?”
陈希脸色一冷:“我还以为你不会问!”
丁银不语,只是看着他。
陈希咬了咬牙:“攻打和顺的时候,我们原本想埋伏宋威,结果被人告密,反被被宋威围了,欧大哥带人杀出一条血路,我们破了埋伏,才反败为胜!可是欧大哥却……伤重不治!”
丁银垂头沉默,好一会儿抬头问道:“二娘三娘他们现在还好吗?”
“关你什么事!”陈希愤然一哼,一拽马缰,就要上马……
可脚踩到马磴子上了,又愤愤地放下来,在地上一跺:“没见过你这样无耻的!”
“当初在河东,你明明知道二娘对你有意,欧叔和欧大哥也很乐意,可你却说什么只想逍遥江湖,此生不想娶妻!
“可一转头,你到了江南,见着别家高门贵女,就追上去鞍前马后地跑腿打杂,赖着要当女婿!
“你说你要不要脸!”
丁银别头望天:“你要说这无耻,那就无耻吧!”
陈希:“……”
丁银默了默,还是分辩一句:“我不是为她身份!你该看得到,她和别人不一样!”
陈希悻悻:“是不一样!不然,这次看到你,我就一剑砍了你!”
丁银笑了起来:“你打得过吗?”
陈希冷脸道:“打过就知道了!”
丁银哈哈大笑。
陈希冷哼了一声,跳上马打马就走。
跑出一段距离,他忽然回头抛下一句:“庄方青想娶二娘!”
“什么?”丁银跳起来:“那人不是有妻子吗?”
可是陈希已经跑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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