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猗进入大帐中,并未卸甲,坐下之后,直接问崔原:
“陵川县是否有个刘家堡?”
崔原连忙躬身答道:“是!刘家堡就在陵川县西北方向!”
李猗淡笑一声:“看来这刘家果然是名门望族啊,连你这一州刺史都这么熟!”
崔原垂眸老老实实答题:“刘家是大族,在当地繁衍生息已逾二百多年,出过不少英才,便是如今也有人在朝为官!”
“朝中的哪个?”
“吏部郎中刘业,掌考功司。”
“吏部考功司?果真是能臣啊!”李猗冷笑一声:“还有呢?”
“还有子侄是国子监司业,亦有子侄在河东他县任职……哦,从前刘业之父曾为朝中大理寺卿,现已过世!”
“卑职还听闻,刘业的两位姊妹,也均与京中名门联姻,一家姓贺,一家姓郭……”
崔原出自名门,自是对大小豪族之间的复杂关系理的很清楚,何况这个还是他治下的。
秦暖听到个贺字,心中一动,想起了前不久在神都中她和武十二郎的那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恶战——
其中有个不停摇人的小纨绔贺大郎……
她立刻凑到李猗耳边:“武十二的表弟就姓贺,武十二姐姐的儿子!”
李猗点头赞许“记性不错!”
那是!自己打的架,自己铭记在心!
于是李猗问道:“这个贺家,是鸿胪寺卿那个贺家?与武家是姻亲?”
“正是!”崔原点头。
这时候,莫雨匆匆奔至帐门禀报:“殿下,周挚招供是陵川县刘家堡为其提供隐蔽之处,并下令刘家堡民众缄口,不许对外人提及有大军路过!”
李猗冷笑一声“果然!”
莫雨禀问道:“殿下,周挚和许叔冀如何处置”
李猗:“砍了罢!”
莫雨立刻领命而出。
李猗旋即起身:“去刘家堡!”
秦暖跟着她走出帐外,便看见不远处几个士卒拖着两人往一旁而去。
那两人便是周挚和许叔冀。
周许二人正拼命挣扎,远远看见李猗出帐,立刻大声喊叫:
“殿下!殿下饶命!”
“殿下!殿下……”
“殿下,罪将还有许多话要禀报……”
“殿下、殿下可知是我等从何处入河东……”
秦暖差点没笑出声来!
“那就留一留罢!”李猗撇撇嘴,扫一眼身边亲卫。
亲卫立刻奔过去叫住了那两位已经举起了刀子的侍卫……
周挚许叔冀两个,又被拖到了李猗面前。
二人劫后余生,跪在地上忙不迭地叩头:“谢殿下不杀之恩!”
“多谢殿下……”
“殿下,我等愿……”
“降来降去的,本座看着都麻烦!”李猗根本懒得理会地上的两人,直接走了过去,吩咐亲卫道:“先堵上嘴捆着吧!”
周挚:“……”
许叔冀:“……”
李猗率人走到营前,令程钧领了五百人处理战后事宜,留守营地,让安思顺又集结了兵马,跟着一起去刘家堡。
崔原一直诺诺地跟在后头,此时看了看西斜的日头,又忍不住拱手问道:“殿下,此去刘家堡路程不近,赶过去怕是天色已黑……”
李猗冷哼一声:“他们很快就得知周挚大败,岂不好趁着夜色逃走?”
崔原连忙拱手请罪,心内却是一抖:李猗这意思,看来可不只是问个罪而已啊……
“崔刺史,还请前头领路!”
“是!”崔原拱手应道,喉咙里发干,咽了口唾沫,看来不参与不行……
不过这路径,他也不熟啊……他瞥了眼几个属下,刺史府的一个老录事连忙上前低声道:“大人,卑职知道路径!”
“好!”崔原松口气,不然李猗怕是要怀疑他故意推脱,自己脑门上还挂着嫌疑呢!
“姑姑!”
秦暖一身皮甲,头盔罩得严严实实,一手按着腰间横刀,一手抖着缰绳,打马奔过来,身后紧紧跟着茉莉儿张易之老头等一群幕僚。
李猗勾了勾嘴角,“想去就一起跟着罢!”
刘家堡在陵川县城外西北方向约十五六里处。
李猗领军一路疾行,直到黄昏时分。
崔原手下那老录事指着官道旁一处岔道口道:“就是那里了!”
那处岔道一眼望去宽阔又平整,道口立着块石碑“刘家庄”。
“刘家庄就是刘家堡,只是我们当地人平时都叫刘家堡叫习惯了!”老录事解释道:“这个路口进去二里地就是刘家庄。当然,城西和城北的田地其实都是刘家的。”
老录事说着,马鞭向周围一指:“这些都是!”
及至庄前,秦暖便很能理解为何当地人都称呼刘家庄为刘家堡。
因为眼前这个庄子看起来确实像个小型城堡。
高高的围墙,围墙上还有门楼及四角的望楼。
墙头上,庄丁们排排伫立,举着火把,手扶长矛腰刀等武器,警惕地注视着庄前突如其来的军队。
能从南北朝乱世承传至今的土豪们果然都非同寻常啊。
崔原知道该自己出场了,驱马上前:
“本官乃泽州刺史崔原,快叫你家家主刘辛出来迎接河东宣抚使、大长公主殿下!”
“原来是崔大人!小人刘芹见过刺史大人!”墙头上一个锦衣年轻人拱手朝他行了个礼:
“只是家父现不在庄中,还望大人见谅!”
崔原怒斥:“不管刘辛在在不在庄中,你这小儿,还不快打开庄门,迎接宣抚使大人?”
然而,刘芹并不买账,语气疑惑道:“既是宣抚使大人驾到,为何贛夜领兵前来?请恕小可见识鄙陋,心中惴惴,实在不敢开门!”
“你……”崔原正要骂人,刘芹话锋一转又开口:
“要不,崔大人,您看这样可否,蔽庄寒陋,今又仓促,怕怠慢了大人、公主殿下,待明日家父从陵川县城归来,打扫庭院,备足礼仪,迎接天使及大人可好?”
“刘芹!”崔原真怒了,这刘家真作死……
他猜得到刘家的打算,自以为有所依仗,就想着拖延时间,让主要人物躲掉,然后赔偿重礼来抹平李猗的怒火——
你有多大火,我出多少钱,反正你也赢了,我再多多奉上些利益,你好我好大家好……多少年来,大家不都这样嘛?
崔原还要再开口,身后传来李猗淡淡的声音:“罢了!”
“不必和这小儿多说!”
崔刺史脸色一黯,刘家完了!
太平久了,忘了自己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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