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关怀
跑完一整圈回来，师父却是不见了，营火旁不远处放着一个封好盖的小汤罐和一堆材料，汤罐上头有师父的手笔，让他们一人一碗喝了。
这药汤闻着有股清苦的味道，喝进嘴里却是淡淡的甘甜，一碗冰凉的药汤下肚，四肢百骸顿时舒畅无比。小胖子好饮之后直叹好喝，还探头探脑想再来一碗，俨然是把这汤给当成了绿豆汤喝。
吕梁却是感触尤深，他方才被暴烈的药性反复冲击的筋脉此刻都得到了滋润，能感觉到焦涸的身体正在徐徐修复。
喝过药汤，小胖到不远处就着溪水洗脸，吕梁则在原地研究那堆材料，这些材料看起来是建筑用的，只是都还散做一堆，并未做好分类。吕梁把材料按类型各自分开，该做什么就大致有了数，虽然在梦境里需要保持清醒，但他们休息的时候也确实需要地方坐。
那几片巨大的芭蕉叶像是拿来搭凉棚的，其他还有几个垫子，吕梁挑了两组比较结实的支撑杆，彼此交错着绑好，借助石块的支撑，一点点地把凉棚给支了起来。
他前后一共扎了两个凉棚，彼此相隔有些距离，垫好干草和坐垫后，吕梁还特意砍了些竹子绑在一起，做了个遮挡用的屏风，把师父休息的区域和自己两个隔开。
他自己钻进去试了试，私密性确实不错，这下小胖就可以在休息的时候躲在凉棚里玩手机，不会被师父抓到了。
随着凉棚渐渐成型，吕梁发现师父可能确实是个野外生活的行家，她准备的材料每种都是刚刚好的，还有一块轻薄的纱料，可以隔绝蚊虫，只是这块纱料并不大，如果裁成两片很可能就不够遮蔽。
吕梁没有多想，单单给师父休息那块地方扯上，这块布摸着手感冰软，就像师父给人的感觉一样，不仅柔软无骨还轻如无物，一看就是很贵的料子，因此他裁剪的时候也格外小心。
小胖刚从溪边回来，欢呼了一声就就钻进了凉棚，吕梁笑着望了他一眼，自己守在营火附近，等着师父回来。
不多时，天空中便飘起了牛毛小雨，吕梁蓦地抬头，只见师父打着一柄纸伞站在不远处，她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站在那里的，似乎已经静静地看了他很久。
师父在他身旁坐下，沉默了许久，忽然幽幽地道：“你身上……是不是有血仇？”
吕梁一时没明白过来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反复地品了几遍，抬起头来征询地看着师父的脸，只见她沉着睫羽，表情并无太大的变化。
“有也不碍事，你大可以放心与我说。我闭关太久，已不问人世多年，但还是能看懂你的经历。你自己不过是个孩子，却习惯照顾身边的人，是谁逼迫你做那些的？”
吕梁的脑子慢慢地转了过来，原来师父并不是不闻不问顺便连带着收了自己一个，而是已经看过自己前世的所作所为，了解过自己的为人之后才决定收徒。
她现在还特地来关心自己的心情，想来并未把自己和早已知根知底的白衣区别对待，吕梁忍不住鼻尖发酸，一时答不上话来。
“……无妨，如果你不愿意说，那就不用说了。”师父对吕梁伸出手去，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最后只能轻轻地抚了抚他的头顶。
她这个大徒弟很贴心，做事细致认真，却不像小胖那样有什么说什么，不知他以前究竟遇上过什么事。
吕梁并不想瞒着师父，组织了一下语言，慢慢道来：“我之前和婶婶住在一起，有个小我七岁的表弟，只是大学之后我就自己住了，距离太远不方便。”
他并不想提太多以前的事，他的叔叔好赌成性，几乎败光了家里的积蓄，婶子带着他和表弟东躲西藏地换了好几个住处，都免不了要被他找上门。婶婶不仅要应付催收，平时还要上班供孩子上学，日子过得很辛苦。
哪怕吕梁这里每个月有爷奶打过来的生活费，也会帮忙煮饭洗衣，她的脾气也是小不了的，心里见着吕家人只有恨没有亲，其间的苦楚只能说知者自知。
师父默默听完，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并没有再说什么。吕梁性格稳重，甚至自我克制得有些过分，刚才他明明可以和小胖一起休息，却因为自己留下了一包材料而前后忙活了半天，起初她只是觉得这孩子成熟，直到吕梁把衣服脱净，露出不少人为的疤痕，她才恍然觉出蹊跷。
她只怪自己性格太单薄，这种时候没办法多劝他几句，她对谁都一贯是冷冰冰的态度，却并不是心中无情，只是不知道如何和人相处罢了。
现在她膝下添了两位徒儿，却突然发现自己并不能做到师父当初对自己的那种关怀，也许只能从别的地方去弥补他们了。
吕梁只当这件事情已收了尾，除了心情与师父少许贴近了些，其他的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却不知为何后几日师父的看管突然严厉了许多，训练量也成倍地增加，从学问、常识、拳脚兵器，到单纯的耐力锻炼，可谓无所不及。
训练期间吕梁和小胖仍在师父的引导下泡着药浴，药浴对身体的负担并没有第一次那么大了，而是随着体内杂质被洗练而逐渐地减轻，泡到最后只觉得舒适，已经完全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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